這一次，餘涼沉默了。
鮑石沒有再催促，看着屏幕上，兩人精疲力盡卻還在戰鬥，爲了活下去，不放棄、倔強的模樣，眼中閃過淡淡的讚揚。
要是所有的人類都這樣，心懷正義，勇往無前，懲罰世界將不復存在，而他們惡魔，也能過上安穩的日子。
“……他們啊，還是這麼討厭。”
許久，餘涼突然冒出來一句，很快又沒了下文。
傲慢和鮑石看向她，似乎已經知道了答案。
餘涼站起身，看向門外。
“這是最後一次了，我——保證。”
“想去就去唄，我們又不是那種不講道理，不通世故的魔。”傲慢把玩着手指。“不過，現在去有些早，別擔心，那個人不會讓他們死的。”
餘涼想想也是，又坐了下來，接過鮑石遞過來的水果拼盤。
“先喫些水果，我可憐的小余涼，待會又要跟着他們受苦了。”鮑石嘆了一口氣。“雖然不會阻止你，但作爲家長，還是會心疼的，咱們深淵裏的小崽崽哪個不是從小就受到長輩的愛護，雖然惡魔之間經常會有鬥爭，但大家都默契的保護好崽崽，只有我家小涼，從小就喫苦，被那些可惡的長老摧殘，現在還要去配合人類逃生……”
說到這裏，鮑石象徵性的擦了擦眼角根本不存在的眼淚。
傲慢看不下去，臉上的嫌棄都快溢出飯店。
“說幾句就行了，戲過了會有些假。你就這麼明目張膽的說那些老傢伙的壞話，別怪我提醒你，他們記仇的很。”
“現在在我的飯店，他們應該聽不到吧……”說着，鮑石都有些懷疑魔生，倒不是怕他們，就是長老們總是會佈置一大堆任務，還不能拒絕，能把魔給煩死。
這就和被老師佈置作業的學生是一個道理。
“你說呢——”傲慢聳聳肩。
餘涼當做什麼也沒聽到，大口的喫着水果。
鮑石給的食物，總是格外符合她的胃口。
另一邊，已經精疲力盡、毫無還手之力的司泊彥和沈澤洵背靠背坐在地上，他們的旁邊，是已經拿不起來的武器。
“是我連累了你……”司泊彥慘然一笑。“想不到，母親沒救到，還交代在了這裏。”
“都是兄弟，說什麼連累不連累的。”沈澤洵往後靠了靠：“當初說好了要幫你的，我們老沈家向來說到做到。”
司泊彥沒有說話，用盡最後一絲力氣，看了看時間。
下午四點整，他終究還是沒趕過去。
新的一波觸手來襲，兩人嘴角掛着淺笑，遺憾的看了一眼觸手怪邊緣的位置，已經做好了欣然赴死的準備。
明明只有一百多米了，可人類的速度還是沒能比得上觸手怪們。
鋪天蓋地的觸手佔滿視線，眼看着就要徹底將兩人吞沒。
一道憤怒的氣息越過與觸手怪之間的邊界，驟然降臨。
沈澤洵只覺得毛骨悚然，渾身的汗毛都開始戰慄，這是等級低的怪物對於王者的一種天然臣服，他的體內有替鬼的力量，對此反應尤爲強烈。
那股氣息嚇退了觸手後，就收斂了很多，不再有一絲動作。
“這是怎麼回事？”沈澤洵漸漸適應了這股威壓，並憑藉此，徹底將體內替鬼的力量吸收。
“不知道。”司泊彥顯然也是一頭霧水。“不過對方好像沒有惡意，我們休息好了就趕緊離開……”
兩人稍稍恢復了些體力，擔心這股氣息消失後，觸手們會捲土重來，不敢多做耽擱，離開了觸手怪的領域範圍。
那道恐怖的氣息也在他們離開觸手怪領域範圍的一瞬間，徹底消失，彷彿從來不存在一般。
司泊彥和沈澤洵商討了一番決定，還是要去廢墟的最裏面找到司媽媽，說不定能夠發現什麼有用的線索。
眼下他們所經過的領域，目測來看，已經是最後一個了，也是最危險的一個。
兩人不斷的轉換位置，生怕再次跳出來什麼厲害的怪物，打的他們措手不及。
可是一直到了危樓腳下，也不見任何的怪物跳出來。
這裏是廢墟最裏面的位置，七層的危樓擋住了廢墟所有的陽光，眼前已經完全的陷入了黑暗。
司泊彥抓緊沈澤洵雙節棍的一段，慌亂的走進了危樓。
根據他調查到的資料，當時母親是在危樓的第四層，被發現時，已經沒有了呼吸，身上多處都是傷痕，其中右手手骨完全碎掉，腿上、腰上有棍棒敲打的痕跡，頭骨多處碎裂，生前應該遭受到了非人的虐待。
很難想象，一個平時養尊處優，就連喝水都有人端上來的人，是怎麼硬生生承受這些的。
司泊彥越想越是難受，前進的速度也漸漸慢了下來。
“要是承受不住，可以先在這裏緩一緩。”沈澤洵停了下來，‘看’向司泊彥。
替鬼的力量讓他有了可以在黑暗中視物的能力。
“我還可以。”司泊彥慘然一笑。“我想早點找到關於母親的線索。”
沈澤洵沒有再多說，他知道那種失去親人時的痛苦，也理解那種迫切想知道真相的心情，因爲有同樣的經歷，所以選擇尊重。
“你看不見，我走在前面吧，這樣快一些。”
他主動攬下最危險的任務，和司泊彥調換了位置。
此刻的兩人，是在第一層的大廳中央，離去往第二層的樓梯還有一段距離。
沈澤洵調動自己所有的力量，時刻注意着周圍的一舉一動。
他隱約察覺到，眼前的黑暗，並不僅僅是因爲沒有陽光透進來，而是空氣中瀰漫着一種黑色的霧氣，它將整個危樓籠罩的密不透風。
快到樓梯口的時候，沈澤洵聞到了一股腐屍的味道，就像是一下子突然出現的，他措不及防的冷吸了一大口，瞬間噁心的，想把這輩子的飯都吐出來。
“小心——”他連忙停下來。
在黑暗中清晰的看到一個人影，躲在樓梯口旁，應該是準備在他們上樓梯的時候撲上來，可惜被沈澤洵提前識破。“樓梯口有一具會移動的屍體。”
司泊彥即便看不見，可那滔天的腐屍味存在感極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