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已經沒有力氣再站起來，可就算是爬，也固執的想要爬到餘涼的身邊。
“你們是她的守護者？”敵國將領那口不太流利的大夏國語顯得有些滑稽。
司泊彥三人沒有理會他，地上留下了三道長長的血痕。
“鑑於你們對她的愛護，我允許你們死的體面一些。”敵國將領也不惱，似乎這樣做，就可以彌補餘涼的死亡。
白楠是最後一個爬到餘涼身邊的，三人背對着背，將餘涼的屍體圍在中間。
“喜歡小涼，你還不配——”他對着敵國將領吐了一口血吐沫，眼中滿是不屑。
“說得好……”沈澤洵咳嗽了一聲，即便是死，臉上也帶着不屈的笑。
司泊彥沒有說話，似乎是忍受不了自己身上的血跡和污漬，微微的皺着眉頭。
馬威注視着決絕的三人，眼中滿是羨慕。
如果可以，他也想成爲他們的其中之一，哪怕面對的是死亡。
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是日暮。
殘陽的餘暉打在三人的身上，也撒在餘涼平靜的面容上。
馬威又想起了那天在後院見到餘涼的畫面。
他突然覺得，自己對餘涼真是一點都不瞭解，到底是什麼樣的人，就連陽光都選擇偏愛。
司泊彥也被今晚的夕陽驚豔道，微微的擡起手臂，指了指太陽。
敵國將領還以爲他有什麼危險的動作，朝着旁邊退了一步。
白楠再次嗤笑一聲，和沈澤洵一起，順着司泊彥手指的目光看過去。
“真好看……”
他輕輕的呢喃着，眼中有些可惜。
“但是小涼肯定不喜歡。”
沈澤洵側目看向他。
一想到餘涼，白楠的臉上，滿是溫柔的笑意。
“小涼她喜歡中午的陽光，照在身上暖暖的，很舒服，晚上的太陽帶着涼意……”
聽到白楠的話，司泊彥和沈澤洵也不約而同的笑了起來。
“是啊，像個小貓一眼，總是嚮往着溫暖。”沈澤洵搖搖頭。
司泊彥再次望着夕陽，欣賞着它最後的餘暉，淡淡道：“那是因爲深淵太冷了，在裏面待久了的人，會迷失其中，漸漸的被同化，也依舊改不了趨光的本能……”
三人不再說話，夕陽的倒影漸漸從他們的瞳孔中消失。
敵國將領回頭看了一眼夕陽，嘆了口氣。
“把這裏都燒了吧，和她們一起，就當是——我送他們最後一程。”
旁邊的敵國士兵們聽到，立即拿來火油，潑在了柴堆和稻草上。
還沒來得及收回悲傷的馬威、馮晨光和陸玉婷三人再次緊張了起來。
草堆裏還有兩個孩子，若是就這麼被點燃，餘涼之前所有的舉動就白費了。
“我出去拖延時間，你們留在這裏——”馬威簡單的交代了一聲，走了出去大喊了一聲：“住手——”
敵國將領有些不耐煩。
若是之前，他享受着製造恐懼的過程，可他遇到了心愛的姑娘，並在短短的時間裏失去了她，再也沒有了心情。
之前一直都找不到的人，現在一個個都冒了出來。
更令人意外的是，這小小的院子裏，藏了這麼多人，沒完沒了。
“繼續……”敵國將領對着身後的敵國命令。“不要管他——”
“你不能燒了這裏……”馮晨光焦急的喊道。
敵國將領示意敵國停下來，看向馮晨光。
馬威看着身旁的陸玉婷和馮晨光，無力的嘆了一口氣。
“不是讓你們不要出來嗎？”
“有什麼事情我們一起面對。”陸玉婷停直了脊樑，站在馬威身旁，瞪着敵國將領。
“你說說，我爲什麼不能燒了這裏？”敵國將領不滿意三人私下聊天，眼中的耐心已經所剩無幾：“如果你們不能給我一個合適的理由，我會連同你們一起，全部都燒了。”
馮晨光深吸一口氣，強作鎮定，大腦在瘋狂的運轉着。
他看了餘涼的屍體一眼，靈機一動。
“小涼他們都是大夏國人，大夏國人對於安葬的事一向十分慎重，你這樣將他們都燒，會讓他們的靈魂一直都困在這裏，受到烈火的折磨。”
“他說的對，你們不能燒……”陸玉婷趕緊附和，似乎是爲了增加可信度，還鄭重的點了點頭。
敵國將領先是驚訝於馮晨光三人流利的敵國語，又對他說出的大夏國習俗感到震驚。
他看向身旁沒有多大用處的幕僚。
“他們——說的——都是真的？”
幕僚哪裏能清楚這些。
“好像是真的……”
敵國將領得到了答案，將目光又放到馮晨光的身上。
“那你們大夏國，是怎麼讓逝者安息的？”雖然問的是馮晨光，可敵國將領的目光，卻是看向餘涼。
“土葬——”說起大夏國的文化，馮晨光的聲音顯得擲地有聲，自信了很多，重複道：“我們大夏國一向講究落土爲安。”
雖然未來會以火葬爲主，但在此之前，大多數人還是認同土葬的。
“需要做什麼？”敵國將領看着地面，似乎在考慮原地挖個洞將餘涼放進去的可能性。
“通常要準備一口棺材，選個黃道吉日，找一塊寶地，在親人們的注視下，將她們埋葬，再立一塊碑，正面寫着他們的名字以及立碑之人，後面寫着他們的生平。”
馮晨光說的很慢，一字一句都咬的十分清楚。
“我們沒有那麼多時間。”敵國將領很是不耐煩。
“只要你們離開了，我們有的是時間。”馬威毫不客氣的說道。
敵國將領在原地來回踱步，似乎是在考慮馬威說的話。
後者看了一眼草堆的位置，臉上滿是悲痛，走到餘涼、司泊彥、沈澤洵和白楠的屍體旁，哭得那是一個真切。
靈魂已經離開肉體，正飄在一旁看好戲的四位齊齊退後一步。
“哇哇哇，想不到他比我還能演，平時一副嚴肅、正經的模樣，沒看出來呀。”白楠誇張的說道：“唉唉唉，踢到我屍體的腳了，不對，還踩了一腳，是不是乘機報復我之前針對他的仇……”
馮晨光和陸玉婷第一時間察覺到馬威的意圖，也跟着走了過去。
陸玉婷甚至撲在餘涼的屍體上痛哭。
“小涼你和她的感情什麼時候這麼好了？”白楠賤兮兮的湊到餘涼身邊，看着陸玉婷搖晃着餘涼的屍體，可得那是一個傷心，搖了搖頭：“這個演技就不怎麼樣，哭得太假，一看就沒有天賦在身上。”
“這麼快就忘記了你們剛剛是怎麼煽情，還吐槽我的？”
還什麼不喜歡夕陽，因爲冷……
雖然這是事實，但能不能別說出來，天知道她在旁邊看着，落了一地的雞皮疙瘩。
“咳咳——”司泊彥不自在的咳嗽了一聲。“第一次死，不清楚流程，演的有些過了。”
就連他，都想打死剛剛的自己。
雖然感情都是真的，但架不住當事人就在旁邊看着……
“看戲、看戲——”沈澤洵不太靈光的腦子難得靈光一回，牽強的轉移了注意。
這邊，敵國將領也擔心馬威三人整出什麼幺蛾子，看向他們，目露兇光。
這三人和他說話，用的都是他們的語言，若是就這麼放了，將來對於他們來說，可能是一個威脅，倒不如……
反正他們撤出去後，會有大夏國的軍隊過來善後，到時候，漂亮姑娘肯定會有人安葬的。
想到這裏，他不在猶豫，對着身後揮了揮手。
馬威、馮晨光和陸玉婷三人雖然在賣力的表演，可目光一直落在敵國將領哪裏，從他目光變得不善開始，三人就知道，敵國將領是不會放過他們的。
也就在他揮手的一瞬間，三人同時有了動作。
馬威和馮晨光衝到敵國將領身旁，一左一右，將他禁錮的死死的，同一時間，陸玉婷拿到了餘涼屍體不遠處，掉在地上的刀，架在了敵國將領的脖子上。
“都給我退下……”陸玉婷厲吼了一聲，架在敵國將領脖子上的刀不變，自己繞了一圈，躲在敵國將領的身後。“你們敢動一下，我就和他同歸於盡。”
敵國士兵們瞬間就不敢有其他的動作了。
“讓你的人把武器放下。”馬威威脅敵國將領：“否則——”
將敵國將領不發一言，不爲所動，他又將目光轉向敵國和幕僚們。
“要想你們的將領活下去，就把武器給我放下。”
敵國士兵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見將領遲遲不下令，有些不知所措。
“還愣着幹什麼呀，趕緊放下——”幕僚急的直跺腳，手中的帕子都快能擠出水來了。
“我很好奇，無論是那位美麗的姑娘還是你們，都是在我想要動那堆草的時候站出來了，那個裏面藏了什麼？”敵國將領看起來一點也不在乎眼前的困境，就像不在乎自己的生死，反而扯開話題詢問他們：“竟讓你們放棄生命？”
“裏面什麼都沒有。”馬威纔不會告訴他。
外面突然響起了一陣急促的馬蹄，接着是大夏軍的戰鼓聲。
陸玉婷雙眸瞬間被點亮，激動的望向門外的方向。
“是大夏軍，我們有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