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慢回過頭，朝着店內的動物巡視了一圈，目光意味不明，最終什麼也沒說，若無其事的擰開了門。
松承安有些失望，怎麼就發現不了，最好將他們全部都關在店門外，讓他們也體驗一下他們上午的痛苦。
想到這裏，他看向蜘蛛和猴子。
經過一上午的摧殘，貞槐荏和淮單已經失去了活力，完全與松承安失去了交流。
大長老坐在貓爬架旁邊的椅子上，從容的看着這一切，似乎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他擡起手，摸了摸小黑貓的頭頂。
“小動物啊，總是不能控制住自己的天性，還好咱們寵物店裏沒有哈士奇，要不然可能把店都拆了。”
“喵……”
餘涼懶洋洋的應了一聲，眼皮都沒睜開一下子。
“你說這個世界上爲什麼人類就可以肆無忌憚的活着，站在食物鏈的頂端，而其他的生命只能在人類的統治下苟延殘喘，真是不公平呢，明明同樣都是生命……”
沈正飛透過玻璃的倒影，默默的注視着大長老。
“難道生命也有高低貴賤之分嗎？”大長老低頭俯視着腳邊的德牧，似是而非的詢問：“如果有一天，你可以變成人，會不會爲動物們發聲呢，你會說些什麼？
人類爲了保護人類，制定了一些法律規則，卻從來不曾爲他們嘴裏嚷嚷的，生命可貴的其他物種，建立保護的規則，很不公平是吧，所以這個世界上纔會有那麼多動物被拋棄，被迫害。
殺人在人類世界是很重的罪責，可在路邊隨便殺死一隻小狗、小貓就可以安然無恙，小動物們的生命完全不值得尊重呢……”
“汪汪汪——”
人類是食物鏈中的一環，身體裏也需要補充肉類營養。
沈正飛知道大長老和自己說的並不在同一個層面上，可還是忍不住爲人類發聲。
即便，他知道大長老聽不懂狗語。
“你看，還沒有變成人，就爲人類狡辯了。”大長老舉起保溫杯，喝了一口水，臉上的笑容淡了下去。“如果是作爲食物鏈一環，獵殺食用的動物，這沒什麼好說的，可除此之外，人類殘害那些不需要食用的動物還少嗎？獅子從來只獵殺自己菜單上的物種，其他的不會看一眼，人類卻不會。
歸根結底，還是人類站的太高了，將自己看作了整個地球的主人，更是將地球上的其他生命自然而然的當做了所有物，從而忘記了，對除人類之外的生命要懷有尊重的心。
長此以往，終究會迎來反噬的一天，或許是生物鏈被破壞，或許是動物們的報復，我更傾向於前一種，畢竟，動物們的智商遠遠不及人類。
不過，前一種也是反噬最嚴重的的情況。”
彷彿想到了那個時候人類懊悔的情形，大長老的臉上又掛上了慣有的，從容的笑，自言自語道：“我和一隻狗聊什麼，它什麼都不懂。”
沈正飛認真的，凝視着大長老。
剛剛那一瞬間，他真的以爲大長老可以聽得懂自己的狗叫，甚至是看穿了所有的一切，可後一句話又將他拉回了現實。彷彿真的是閒的無聊，隨便說說而已。
至於無意間對上了沈正飛的內心想法，只是一次巧合罷了。
但是，這個世界上真的有那麼多的巧合嗎？
沈正飛不知道，也不相信，眼前的狀況又讓他不得不信。
即便是做了這麼多年的警察，見慣了形形色色的人，他也看不懂這個叫大長老的男子。
很顯然，大長老只是一個職位稱呼，而這個稱呼明顯不屬於這個世界，那麼，他在懲罰世界中又在扮演着一個怎麼樣的角色。
這個問題的答案餘涼可能知道，還有司泊彥、沈澤洵和白楠三人，他們經常走在一起，知道的肯定多一些。
但現在，卻不是糾結這個的時候。
黎介也在思考，什麼時候讓小白帶自己和沈正飛出去合適。
店長進了後屋還沒有出來，看他剛剛的反應，像是發現了它們的動作，可神色平靜的，又像是什麼都不知道。
至於大長老，黎介也很奇怪，明明對方看起來很是溫和，也很好說話的樣子，可自己就是不敢和他交流，每一次接觸，總感覺命不久矣的樣子，這或許就是不同尋常的氣場吧。
但是，有一點，黎介很喜歡的大長老剛剛說的話。
自從有了小白後，他便懂得了生命的珍貴，也從來沒把小白當做一個可有可無的寵物、玩物。
小白有自己的思想、愛好和習慣，同住在一處屋檐下，他們是兩個獨立又互相依存的個體。
“主人是有心事嗎？”小白看出了黎介的心不在焉，主動的詢問。
一句話，成功吸引了所有動物和人的目光。
大長老頂着一副預料之中的神色，轉身看過來，主動開口：“要不要出去遛一下，正好連這隻也帶出去，省的再麻煩店長了。”
沈正飛只覺得整隻狗的毛都炸了起來。
大長老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嗎？
可他卻不經意間，說出了他們的計劃和打算。
這種人真的太可怕了，如果是作爲對手，他們絲毫沒有勝算。
畢竟，從動作、神情，再到言語、行爲真的是一點破綻都沒有，甚至他們懷疑和已瞭解的這些，很有可能是對方故意暴露出來的。
“狗驚訝的表情是這個樣子的嗎？”大長老好笑的搖頭，收回了目光，也不知道是對着誰，又或者是漫不經心的自言自語：“我只是一個平平無奇的寵物店收銀員罷了，不要害怕，畢竟大家都在同一家寵物店，算不上敵人。”
沈正飛瞳孔微震，甚至感覺自己的思想無處遁形。
不，現在他可以肯定，是所有人都無處遁形。
他就像是一個旁觀者，一個先知，默默的窺視着一切，時不時透露出一些信息，觀察着他們的反應。
“怎麼這麼安靜……”
傲慢從後屋走了出來，察覺到了不同尋常的氛圍。
“你怎麼在裏面這麼長時間，放個報紙，也不用這麼久吧。”
大長老看了一眼德牧，神色淡然，十分自然的詢問，再尋常不過。
可沈正飛還是從他的話中得到了自己最想要的線索。
這個時候出現的報道，會是什麼呢……
傲慢意外的挑挑眉。
“你什麼時候開始關心這些了——”
“太無聊了，給生活增加點樂趣。”大長老還是那副波瀾不驚的模樣。“聽說這個街道的老大對那個報道很是在意，你可得收好了，被他看見了，說不定你這寵物店會開不下去。”
“這麼嚴重啊，那我可得藏得隱蔽一點。”傲慢環視一圈，除了小黑貓，都豎起耳朵聽的動物們，順着大長老的話說下去。“這不巧了，本來正在給屋子消毒，畢竟從外面回來，萬一沾染上什麼我不喜歡的氣味，真是太讓人討厭了，剛消毒完，街道那個小老大給我打來了電話，說想來店裏一趟，我這不就出來了。”
這也算回答了之前大長老詢問的，在屋裏這麼長時間的問題。
不過，不喜歡的氣味……
沈正飛總覺得這句話具有指向性。
緊接着見到店長又給門把手消毒，算是徹底證明了自己的猜想。
他一開始就知道了他們去過後屋，至於爲什麼沒說出來，就不知道原因了。
做完這一切，傲慢從口袋裏拿出一片溼紙巾，擦了擦手。
路過玉斑錦蛇的玻璃箱時，特意看了一眼。
“看來小老大是來找你的呢，說不定你們有特殊的緣分。”
松承安一聽到這樣的消息，整個蛇都不好了，煩躁的在箱子裏來回遊動。
那個老大……
一想到身上的傷還沒好，松承安恨不得立即躲起來。
只是依照他現在的能力，連出玻璃箱都不可能，更別說躲藏了。
說不定，說不定那個老大這次不是來找自己的，畢竟昨天自己已經算是‘招待’過了，這次就換一隻動物了。
松承安只能這樣的安慰自己。
自己和那個老大也是第一次見，無冤無仇，人家犯不着這樣針對。
店長的話也不一定都是正確的，而且又是猜測的口吻。
松承安自我催眠了一通，發現——一點用也沒有，心裏的不安和焦躁不但沒有減退，反而隨着時間的推移越來越強烈。
爲什麼是他，爲什麼又是他，爲什麼總是他。
他感覺這個世界隱隱有些針對他。
“嘶嘶嘶……”
他豎起身子，對着店長的方向吐着蛇信子，企圖尋求庇護。
我是你店裏的寵物，你有責任負責我的安全。
傲慢好笑的聽着松承安心裏的強烈訴求。
當做沒聽見，直接坐在了落地窗前的另一把空椅子上，與大長老意有所指的聊着天。
“現在的一些動物啊，總是過於普信……”
大長老測過腦袋，有些不理解。
“普信是怎麼解釋，我年紀大，有些跟不上時代了。”
“人類世界近百年新出來的詞彙，你可以上網搜一下，偶爾也要跟上年輕人的步伐。”傲慢將手機遞給大長老，繼續之前的話題。“在寵物店裏的動物，可不代表就是寵物，畢竟有一些，是用來還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