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從你造謠那一刻起,無論那個女生有沒有做這件事,看到的人都默認爲她已經做了。
就好像溺水的人,無論她怎麼掙扎,若是沒有人來解救,最後只能下沉。
仇罪像是想到了什麼,顫抖的點開直播間右上角的標誌。
無數條彈幕密密麻麻將她包圍。
“這個人怎麼這麼噁心……”
“一點也不知道自愛……”
“多好的小姑娘,年紀輕輕走了彎路……”
“聽說被有錢人包養了,做小三呢。”
“嘖嘖嘖,現在的小女孩啊,總想着走捷徑……”
……
仇罪對着彈幕慌亂的解釋着:“我沒有,我還是好女孩,那些人胡說的……”
“我辛辛苦苦的考上了大學,怎麼可能去做這樣的事情……”
“你們相信我,我長這麼大,連男朋友都沒有,怎麼可能不自愛……”
“你們聽我解釋啊,不要亂說……”
她急的,直接朝着彈幕衝過去。
可這些彈幕都沒有實體,她一個踉蹌,腦袋直接撞在了後面的衣櫃上,額頭迅速浸出點點血跡。
然而,這樣的疼痛在如今的情形上來開,又算得了什麼呢。
她只想告訴大家,她真的沒有做那些事情。
“警告,警告,惡評超過百分之九十,逃生者生命垂危……”
系統盡職的播報着。
沉浸在悲傷中的仇罪已經不在乎這些。
她甚至在想,就這麼死了也好。
是不是死了就可以證明她的清白了。
“去報警,讓警察幫你……”
一直在直播間看着的沈澤洵深吸一口氣,忍不住提醒。
司泊彥也在快速的發信息。
“讓警察幫你查到造謠者,他們的官方證明更有權威性……”
“小姑娘,別放棄啊,事情一定會有轉機的,相信警察,也相信自己……”白楠將鍵盤打的叮噹響。
這三條彈幕,在數以千計的惡意彈幕中顯得有些微不足道。
可蜷縮在地上的仇罪還是看到了。
她像是在黑暗中看到一絲微弱燈光的人,懷着孤注一擲的決心,抓住這僅有的光亮。
“對,我還可以報警,我要告訴所有人,我是被冤枉的。”
她慌亂的摸到剛剛被她丟在牀上的手機,顫抖的按下那三個數字。
接通的一剎那,聲音都是咽哽的。
“我要——報警——”
這四個字,彷彿用盡了她全身的力氣。
警察的行動很迅速,當天夜裏就找到了散播謠言的人,正是白天與她起了衝突的那名男同學。
類似的事情他做過不止一起。
但這個世界的人們,似乎對於報警這件事情,並不是那麼熱衷。
這也助長了男生這種敗類的威風。
男同學被抓到的前一秒,還在網上自信的炫耀。
“只要你們給我一個女生的正臉照片,想要她什麼樣的不雅照都可以。”
即便被逮捕,他也絲毫不覺得有什麼大錯。
“都是同學,不用這麼較真吧……”
第二天一早,警方就發佈了通告,解釋了仇罪被惡意批圖,造謠的事情。
一切好像都結束了,事情似乎在往好的方向發展。
可真的是這樣嗎?
“爲什麼那個男同學不去造謠被人,就造謠你……”
“你不反省一下是自己的問題嗎?”
“蒼蠅不叮無縫的蛋……”
“一定是她自己私生活不檢點,才被人拿出來說的。”
“她自己肯定也有問題,無風不起浪。”
……
仇罪臉上的笑容還沒來得及收起來,僵在原地。
原本因爲警方發表聲明而感到輕鬆雀躍的心情,在看到這些話後,瞬間沉了下來。
她不可置信的看着這些話,不明白哪裏出錯了。
造謠的人不是已經被抓到了嗎,爲什麼他們還會說這些話。
這樣還不能證明她是無辜的嗎?
“到底要怎麼樣,才能證明,我真的很無辜,很無辜……”
沒有人能告訴她這個答案。
謠言一旦存在,就很難被泯滅。
它會以開玩笑或者其他的方式,時不時的被人反覆提起。
那些提起的人,纔不管這是真的還是假的,只要能滿足他們惡劣且低俗的想法就好。
骯髒的心就是這樣,他們不喜歡美好,他們崇尚着毀滅。
一個努力向上、頑強勵志的故事吸引不了多少人。
相反,一個因爲虛榮走向墮落的故事更引人津津樂道。
仇罪開始討厭出現在人羣中,她總覺得那些人的眼神都是在嘲諷她。
她不敢再去圖書館,就連喫飯,都要帶着口罩、帽子遮住自己的臉。
甚至,她開始畏懼光明,即便在宿舍,也會把窗簾拉上,彷彿只有身處黑暗的環境中,纔會有安全感。
她忘記了直播的存在,思維開始變得僵硬。
忘記了上課、喫飯,只想蜷縮在角落裏。
好友是第一個發現她不對勁的,立即聯繫了老師和仇罪的家人。
他們是在宿舍的衣櫃裏找到的她,彼時,她已經瘦的脫了像。
見到這麼多人,下意識的躲避,用衣服、手臂遮住自己。
她是多麼害怕這些人的目光啊……
後來,仇罪休了學,跟着父母回了家,整天將自己關起來,就連喫飯都不願意與人接觸。
或許有一天,她會走出這個陰影,重新生活,或許她會一直這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然後選擇一個陽光明媚的清晨,嘴角帶着解脫的笑意,長眠在那一天,結束那沒有盡頭的痛苦。
可是,最開始的開始,那個努力、開朗,想靠着自己努力過完平淡一生的女大學生再也回不來了。
明明,她什麼也沒做,只是反抗了一個渾蛋的言論而已。
而直播的鏡頭,在仇罪被家人帶走,將自己關在漆黑的房間後就結束了。
後面的事情所有人都不知道,甚至不久後,就將仇罪這個人徹底忘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