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楓扛着蹈海棍，咬牙切齒地罵道。
剛纔對摺紙的感激之情，早就被他拋到了腦後。
這可是十個止戈那麼重的蹈海棍，他又不像慕容忘心那個怪胎，扛着這玩意麪不紅氣不喘的。
他止戈都剛剛是勉強能用，這TM等於是十把止戈直接壓在了身上，要不是剛纔在楚家吸了那麼多的陰氣，估計他現在就已經趴下了。
夭壽了——！
還好有狗頭人二哈，不停地給他端茶遞水補充體力，不然就真是要命了。
“師兄，那天你練棍法也是用得這玩意麼？”韓楓扛着棍子，佝僂着身體，雙腿和手臂都在微微顫抖，連說話的聲音都在抖。
“嗯。”
與面紅耳赤，被壓得像個猴子似得韓楓不一樣，慕容忘心身姿端正，不偏不倚地舉着蹈海棍，整個人就像一根標槍一樣筆直地站着。
“唉，我什麼時候才能像你一樣強，師兄，你是不知道，剛纔那個林七月，他是真得想要殺我啊，等哪天我修爲比他強了，一定要揍得他跪地下舔我的鞋。”
韓楓哀嘆了一聲，對着慕容忘心開始大吐苦水。
“哼，林七月那王八蛋今天晚上喫熊心豹子膽了，敢去殺你？”
果不其然，這話一說出來，慕容忘心的脾氣就上來了。
“我爹說過，你要是在遠望出事，就一定會弄死林七月。”
“這王八蛋居然還敢主動出手，怕不是忘記死字是怎麼寫得了！”
與以往的溫和不一樣，在涉及到了韓楓安危的情況下，慕容忘心立刻變得暴躁了起來，甚至破天荒地爆出了粗口。
看着他似笑非笑，略顯詭異的表情，韓楓雖然心裏感動，但是身上依然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朝夕相處了一個多月，在慕容忘心的臉上，就沒看到過其他表情。
高興時，笑。
傷心時，笑。
生氣時，笑。
不管是爽朗地大笑，溫和地微笑，陰森地冷笑，還是現在這種似笑非笑地滲人表情。
總而言之，他的表情似乎就只有笑。
“師兄。”
“嗯？”依然是一副溫和的笑容。
“你爲什麼...”韓楓欲言又止，不知道如何開口。
“怎麼了？有什麼想問直接說，無妨。”
看着慕容忘心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韓楓心一橫，“師兄，我就是有點奇怪，你爲什麼總是在笑？”
“噗——”
“你就是想問這啊”，慕容忘心微笑着搖頭，“我之所以每天都笑啊，是因爲我的眼淚已經流盡了，就只能笑着面對生活了啊。”
韓楓愕然，他想過很多，修煉功法，性格問題，亦或者是摺紙的影響，但是他從來沒想過是這個原因。
是啊。
出生沒娘，六歲時被親爹丟在了人生地不熟的道觀。
好不容易擺脫了過去的陰影，成爲了不滅觀史上最年輕的金丹弟子。
結果除道令下，所有的摯愛親朋，手足兄弟都被朝廷屠戮一空。
隨後在顏辭辰的追殺下，性命岌岌可危，好在摺紙如同天神下凡一般，救下了他。
好不容易有了生的希望，又被顏辭辰不要臉皮地偷襲給廢掉了修爲。
這樣的人生，換做韓楓，怕是已經精神崩潰了。
“對不起，師兄。”韓楓喃喃地說道。
慕容忘心呵呵一笑，“有什麼對得起，對不起地，你知道當我爹說起我可能多了一個師弟的時候，我有多開心麼？”
“因爲在這個世上，我又多了一個親人。”
......
第二天正午的時候，還在睡覺的韓楓就被慕容忘心拉出了被窩。
“師兄，昨天一夜沒睡，你不困麼？”
韓楓的眼睛還有些睜不開，抗了一晚上的蹈海棍，他到現在還渾身痠痛。
不過肉身並沒有得到什麼提升，他估計再提升肉身之力，可能得到結假丹的時候了。
“我爹找你，你還要睡麼？”看着一臉不爽的韓楓，慕容忘心輕聲笑道。
聽了慕容忘心的話，韓楓一個激靈就醒了，手忙腳亂地往自己身上套衣服，他現在對摺紙真得是又愛又怕，現在就怕他沒事給自己整點什麼幺蛾子。
走出房間的時候，韓楓就敏銳地察覺到了不對勁。
原本經過慕容忘心和‘大人’一戰，整個庭院被打得如同地壟溝，現在不僅重新恢復到了之前乾淨整潔的樣子，院子角落裏還多出了一大片的植被。
這哪裏還有之前破破爛爛的樣子，就像換了一個家一樣。
庭院的正中央，依然原封不動地擺放着一個躺椅，看樣子還是之前那把椅子。
這會摺紙正優哉遊哉地躺在上面哼着小曲。
“師兄，這...”
“走吧，爹在等你呢。”
二人走到近前，韓楓恭敬地躬身行禮，“見過師叔。”
摺紙眼皮都沒擡，而是伸手指着一下身前的兩把石凳。
待他們坐下後，摺紙微微睜眼，看着闆闆正正坐着的韓楓說道，“霞空那個老廢物都教你什麼了？”
韓楓忙不迭地從懷裏掏出了一疊黑紙和一把黑豆子，“師叔，我師傅就教我了撒豆成兵和摺紙...摺紙...摺紙成人...”
說到‘摺紙成人’時，他突然想到了師叔的道號，不由地說得有些吞吞吐吐。
“果然是廢物，只會教這些低級的玩意，落日長虹宗的東西，都被他學廢了。”
提到落日長虹宗時，摺紙的話語裏帶有一絲波瀾，一股莫名地意味夾雜在其中。
韓楓一聽到他這麼說霞空真人，立馬爲辯解道，
“我師父那會修爲已經被廢了，根本沒法教我，我這是自學成才地，您看不上也正常。”
“傻徒弟，上當了，他就等你這麼說呢...”霞空真人的聲音在韓楓的腦海裏響起。
韓楓聞言一愣，正要問原因的時候，突然感覺到有人在拍自己的肩膀。
他的寒毛立馬就立了起來，這院子裏就他們三個人，是誰無聲無息地站在了自己身後。
扭動着僵硬地脖子，身後之人的樣貌出現在了韓楓的面前。
赫然是摺紙，無論是樣貌還是氣息，都一模一樣。
“啊，這！”
韓楓猛地一下彈了起來，指着身後的‘摺紙’，又看像躺椅上的摺紙，一臉的不可思議。
“師叔，這是你失散了多年的親兄弟麼？”
“......”
頭上捱了一個爆慄的韓楓老老實實地蹲在地上，肩上再一次抗起了一根蹈海棍。
兩個摺紙站在一起，一起開口說道，“小廢物，看好了，這才叫真正的摺紙成人。”
“以假亂真，可以替主人去涉險探危，可以替主人去衝鋒陷陣，霞空那個老廢物教你地是什麼玩意。”
“別跟我他修爲被廢了，我修爲還被廢呢，還不是做出了這麼強地紙人。”
“所以就別給你那個廢物師傅臉上貼金了，廢物就是廢物，自己廢，教徒弟也廢。”
韓楓悻悻然地蹲在那，一聲都不敢吭，在腦海裏偷偷地安慰了霞空真人一句，“師傅，您別介意，師叔他這人說話就是直。”
“哼，逆徒。”霞空真人罵了一句，便不再說話了。
摺紙還在語重心長地教育着韓楓，一直教育了一個時辰才停下來。
關鍵是真人加紙人一起揪着韓楓的耳朵說話，耳朵都快被揪出繭子了。
“我希望你好好學習我教你的東西，不要每天得過且過，落日長虹宗和不滅觀的仇人還在盯着咱們呢。”
“我不希望你以後，也和忘心一樣。”
“連哭的資本都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