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又有一百多個無辜之人葬身大海。
田中一郎彷彿變成了魔道殺星,斫喉剖腹,腰斬斷頭,共有五十四人命喪斬波刀下。羣盜光是看着都感到心膽俱寒,矢野等人覺得如今少主人的眼神比斬波刀的刀鋒更冷更凌厲。
田中一郎也感覺奇怪。
卻不知他天生就是個武學奇才,天資極高,臨陣對敵,隨機應變,已經將《斬波七式》發揮到了極致,已迫近了江湖上一流高手的境界。放眼日本國內,已經沒有幾個人是他的對手。
大洋之上海盜雖多,但有這麼高武功的卻沒有幾人。
兩場血戰,海盜們死了七個,傷了十一人,有一個被砍斷了右腿。矢野派人照顧傷號,七具屍體和原來葬在島上的老莊主田中義男等人安葬在了一處。
困居荒島兩個月,島上憑空添了十座新墳,老田中不寂寞了。
矢野帶人整理搬運船上物資的時候,發現有一條船裏竟然裝載了半艙美酒,有數百壇之多。
於是,羣盜狂喜。
當晚,田中一郎吩咐矢野親自看守物資,以防有人盜酒。
衆盜匪雖然饞涎欲滴,但看着精神抖擻的矢野哲二,都感到無可奈何。
第二天早晨,一郎的親隨來通知矢野:“少主人說‘最近大家辛苦了,今天準備宴請大家,吩咐你安排酒席。”
矢野哲二連聲答應。親隨回去覆命。
羣盜聽說少主人要擺酒席請客,都興致高漲。
畢竟,最近的生活過於清苦壓抑了。
島上豬羊牛肉雞鴨蔬菜都是現成的,全是從那三艘商船上搬來的。衆盜夥一起動手,還真有手巧的,僅僅過了一個半時辰的樣子,矢野已經指揮人在一郎所居山洞的外洞擺開了宴席。
田中一郎大馬金刀地坐在正首,矢野陪在他的身旁,羣盜分爲左右兩列相向席地而坐。
衆人面前是大塊肉,大盆菜,大碗酒,這就是海盜的生活。
那十幾個傷殘盜衆在旁邊單開了一席。
一郎環顧了一遍洞中衆人,羣盜紛紛避開他銳利的眼神。
如今,對於少主人,自矢野以下人人由衷敬畏。
對於這種情形,田中一郎非常滿意。
他點了點頭,說道:“諸君,近兩個月來,弟兄們拼死向前,奮力搏殺,我們終於渡過了難關。
只要有錢有糧,家族的復興大業就一定會成功!
我們正在正確的方向上努力!
大家都辛苦了,來,我先敬大家一碗。”
說完,一郎舉起酒碗,衆人舉碗相陪,然後紛紛一飲而盡。
從人上前爲一郎斟滿酒。
待從人走開,田中一郎接着說道:“今天晚上,我會去拜祭先父和爲家族戰死的弟兄們,這些事情,大家不必掛懷。
今天,大家只管盡情歡樂。
來,我再敬大家一碗。”
衆人大爲感動,再舉酒碗,將碗中酒一傾入喉。
待衆人斟滿了酒,一郎繼續說道:“今天,趁着大家高興,我再宣佈一件好事。”
他伸手指向矢野哲二,說道:“矢野君爲了大家勞心勞力,十分辛苦。現在,我任命矢野君爲家族總管。
來,我們大家一起敬矢野總管一碗。”
衆人大聲叫好,一齊舉碗。
矢野哲二再三推辭,一郎執意不允。
矢野只得與衆人幹了一碗。
一郎請矢野總管同大家聊幾句。
矢野客氣了一番,然後說道:“謝謝少主人的栽培和弟兄們的信任。
我這裏有三個建議,現在和大家談談。
弟兄們上島的時間已經不短了,可這座島還沒有名字。所以,我建議少主人爲此島取個名字,怎麼樣?”
羣盜鬨堂叫好。
田中一郎站起身來,稍稍沉吟了一下,便說道:“諸君,經過最近一連串的變故之後,我真切地體會到了人生苦短,來日無多,須及時行樂。
處處無家處處家。
這座島就是我們的家,就是我們的樂土,所以,此島就叫做極樂島,怎麼樣?”
一郎很高興,接着道:“那麼,從今以後,我們就稱此島爲極樂島,我便是極樂島主,諸位便都是極樂島的勇士了!”
他隨即伸手指向矢野哲二:“您便是極樂島主的全權總管。”
海盜們鬨然大笑,矢野也笑了。
島主大人興致更高,得意非凡,在笑聲之中歸座。殊不知這個名字取的差勁之極!俗話說得好,衰極必盛,盛極必衰。
樂極是要生悲的!
酒宴繼續。
矢野總管談的第二件事,是對傷殘人員的安排:“輕傷號抓緊時間療傷,島主需要大家。
至於殘疾的竹內小山和松下助之,過一段時間之後,可以去看管物資。我們的物資會越來越多,倉庫需要專人管理。往後大家需要什麼,先通知我一聲,然後找竹內和松下領取,怎麼樣?”
衆人一齊答應。
竹內和松下過來向總管大人道謝。
剛要行禮,已經被矢野止住。矢野道:“島主帶着弟兄們出生入死,理應共患難,同富貴,兩位兄弟受傷殘疾了,更加要安排好。
這是島主的意思。”
竹內、松下聞言向島主行禮道謝。然後歸座。
極樂島主微微點頭,同羣盜又幹了一碗。
矢野哲二開始談第三件建議:“最近,我們扣下了三條船,加上原有的三條,共有六條船。
目前,我們只有百十人,要這麼多船幹什麼?
所以,我建議拆掉兩條舊的,用拆下來的木板,打造一些牀幾桌椅之類的用具,大家用起來方便。
當然,這件事情需要島主准許。”
島主大人當即滿口答應,並隨口說道:“我們以後還會有更多的船,全部都由矢野君安排。”
見酒已經不多了,矢野吩咐人再搬三十壇,大家隨便喝。
這些人從前在屋衣島的時候都經常出入酒樓妓館,全是酒色之徒。最近兩個多月滴酒未沾,早已經忍耐不住,就像蒼蠅見了血一樣,目光盯緊了酒罈子不放鬆。
極樂島主已經喫飽喝足,見到這種情形,起身離席,回內洞去了。
衆人這才感覺到那股無形的壓力消失了。羣盜傳酒而飲,割肉而食,盡皆扶醉而歸。
午後,矢野按計劃派人拆船,並且把三條船中的衣物被褥餐具全部分發了下來。領到衣服用具的盜衆盡皆喜形於色。
當晚,一郎帶了兩個親隨,提上酒菜供品,頭頂滿天星斗、一彎新月去拜祭父親。
田中義男的墳頭上已經蒙上了一層茸茸的嫩草。
回想起父親生前的音容笑貌,即使田中一郎心如鐵石,也不禁流下了兩行清淚。
跪在父親的墳前,一郎暗暗地在心中發誓:“我田中一郎此生如果不能報父母大仇,復興田中世家,情願萬箭穿身而死!
請父母親在天之靈保佑我達成此願!”
祭拜完畢,田中一郎仰頭望向深藍色的夜空,夜空之中正有無數流星隕落。原來是一場流星雨剛剛接近了尾聲。
一郎心中無比驚詫。
與此同時,幾個盜夥來到了矢野的住處,雙方低聲交談了一會兒,矢野送走了來訪的客人。
次日,從早晨開始,矢野便派人打造牀椅等物。
臨近傍晚,終於似模似樣地打出了幾件。矢野帶人搬了張桌子、幾把椅子,擡着一張大牀,來見島主。
極樂島主坐在寬大的椅子上看從人鋪牀,感覺比坐原來那把椅子舒服得多。他原來的牀和椅子都是從船上搬來的,特別狹小寒磣。
見島主心情不錯,矢野便適時地湊上來低聲說道:“少主人,昨晚有幾個兄弟來找我,他們問‘前兩天扣下的那幾條船上,有不少女人,他們讓我向島主請示,荒島寂寞,以後再扣下船來,可否留下幾個女人,留給弟兄們開開心呢?”
說完話,矢野小心翼翼地察看着少主人的臉色。
田中一郎想了想,心道:“既然已經墮落了,何妨墮落得更加徹底一些呢?”
一郎當即站起身來,直視着矢野哲二的眼睛,一字一頓地大聲說道:“矢野君,極樂島上怎麼能夠沒有女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