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八遜把車停下,衝入店裏。聲音有些着急,
“小嬋,能不能讓老闆先緩一緩?葉四四那邊出大事了,那個官炳發不是死於心臟病,是非正常死亡!”
馬蟬有氣無力,
“暫時沒人可用了,不行我喊瘸子去幫你一把。”
孫八遜猶豫一下,“我讓瘸子先去我店裏鎮一下。”
說完轉身就要離開,但出門,又跑回來,
“我去問問娘娘意思。”
馬蟬還沒有開口,孫八遜就衝向二樓樓梯。
不到一分鐘,孫八遜又從樓上下來,跟馬蟬沒有打招呼,就往外走。
馬蟬開口,“娘娘什麼意思?”
孫八遜,“娘娘讓推遲幾天出殯。”
孫八遜出了門,轉身衝着馬蟬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然後頭也不回上了車。
馬蟬起身,縮着脖子,擡着雙臂,像是腋窩下夾着什麼東西。
門口每次有男人經過,無論老少,馬蟬都會行注目禮。
她應該在攬客,而且有些迫不及待。
安休甫也忐忑,他不知道拒絕那個娘娘,會有什麼後果。
蘇玲父親的葬禮,他肯定是錯過了。
一下午,沒有一個人進店。
傍晚時分:
店內憑空揚起一片沙塵。
一個女人淒厲的咆哮聲從沙塵中傳出:
“這也不是我的手,這也不是我的手!”
馬蟬跟螞蚱一樣,朝着外面一蹦,消失不見。
一個小時後,她開着那輛黑色商務車,停在店門口。
安休甫走出店門,從車裏將倆個失去雙臂,一個失去半個身體的模特扛到店內......
........
凌晨一點,馬蟬還在門口站着。
像是今天不等到一個上門的客人誓不罷休。
一陣風將馬蟬吹的朝後連退幾步回到店內。
穿着孔雀連衣裙的女孩站在馬蟬身後,
“沒人來?”
馬蟬彎腰,“有,有,好幾個,但都是在門口看一眼就走了。”
女孩眼睛直視馬蟬,“你的廢話真多!”
馬蟬身體一顫,噗通跪下,
“娘娘,留我一條命,留我一條命。”
女孩語氣淡漠,“一羣廢物,積累這麼多的事,怎麼可能有人上門?!”
話音落下,馬蟬的慘叫傳出,
“啊------”
慘叫淒厲卻很短促,馬蟬失去右臂,血流噴到安休甫的臉上。
馬蟬緊咬嘴脣,左手捂着斷臂傷口,雙目驚恐看着女孩。
女孩手裏拿着馬蟬的右臂,緩步走到安休甫的右側,將這條手臂按在失去雙臂的模特身上。
模特身體微微傾斜,女孩伸手將模特扶正,認真的幫這個模特整理一下衣服。
模特五官一陣朦朧,化作那個和葉四四年齡相仿的男人。
接着盯着男人的臉,含情脈脈的說道,“老公,我做了一個夢,乳膠廠......”
她的話沒有說完,這男人突然轉胯擺臂,一拳揮出。
女孩清靈的後退三米,一臉驚恐,聲音帶着委屈,
“老公,你爲什麼這麼兇?”
男人全力一拳打空,這馬蟬的胳膊太粗,帶着他身體旋轉半周,後背撞在安休甫身上,這才穩住身形。
“鍾鎮茂,你大膽!”馬蟬臉色慘白,驚恐大吼,口水直噴女孩側臉。
安休甫身體被撞,本來就搖搖晃晃,女孩躲避時候,又帶起一股風,他仰面栽倒在櫥窗玻璃上。
馬蟬滿是鮮血的手,胡亂擦拭自己嘴巴,一張臉劇烈的抖動,驚恐的看着女孩。
鍾鎮茂眼中兇狠不減,朝後退兩步,轉身,朝着旁邊失去雙臂的模特一拳。
這模特瞬間四分五裂,倒地剎那,地上血肉橫飛。
鍾鎮茂接着大吼,“早晚都是死,咱們就一起死!”
大吼之後,朝着倒在櫥窗的安休甫擡腳用力跺下去。
安休甫肝膽俱裂,可是他卻連一個指頭都沒法移動。
馬蟬暴喝,“死!”
馬蟬如鬼魅一般突兀出現在男人前方,一手貫穿男人的胸腔。
男人身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腐爛,短短十幾秒後,那條胳膊落地。
鍾鎮茂也朝後倒地。
馬蟬彎腰去撿地上自己的胳膊,卻被女孩一腳給踩住。
女孩的聲音冷漠,
“我允許你在這裏殺人了嗎?”
馬蟬嘴脣顫抖,“他,他對娘娘大不敬!”
女孩朝着馬蟬靠近兩步。
馬蟬想後退,但還是強忍着恐懼,站在原地。
女孩手搭在馬蟬斷臂的肩膀上,幽幽說道,
“乳膠廠那個女工的事,必須結束,人不夠,就用你來湊!”
接着看向失去半個身子的模特,
“這個缺的有點多,一條手臂不夠,你最好祈禱,他能今晚順利回來!”
馬蟬嚇得渾身如篩糠。
正當女人要發力之時,安休甫的頭點了一下。
他除了點頭,也做不了多餘的動作。
身體恢復彈性,一屁股坐在地上。
女孩跟觸電一樣鬆開馬蟬的肩膀,一臉惶恐看向安休甫,
“老公,你沒事吧?”
說着就去扶安休甫。
安休甫不等這個女孩的手靠近,自己站起,
“我去乳膠廠調查!”
女孩聲音帶着激動,“老公你想通了?我就知道你最疼我。”
想通你妹啊,這店裏也不安全,這些模特發瘋,死都不知道怎麼死。
安休甫到現在是明白了,馬蟬沒有他想的那麼壞。
這個女人只是天生惡相,剛纔她完全可以不救自己,那樣反而會討好這個娘娘。
答應歸答應,安休甫還是想罵這個女人,因爲這一去,十之八九是回不來了。
馬蟬鬆開了捂着斷臂的肩,捂住自己的嘴,劇烈咳嗽。
安休甫瞟一眼馬蟬,看到了馬蟬帶着哀求的表情。
髒話到嘴邊,又吞了下去。
馬蟬那關切的眼神,讓安休甫倍感自責。
她說派人到澗河村壞自己的事,根本是胡謅。
應該她是想靠那兩個人,幫他提前處理敲門聲。
不過他也不會因爲這一次救他,就完全把馬蟬歸類爲一個好人。
人與人交往,需要一個過程,一件事說明不了什麼。
安休甫收回目光,一刻都不想在這裏多留,這個演技比馮庚年都浮誇,不對,是根本沒有什麼演技的娘娘,將所有人都當聾子和傻子,太噁心人。
安休甫轉身,大步朝着櫥窗玻璃走去。
“嘭”身體撞在玻璃上,他身體朝後連退幾步。
將那半個身體的模特給一把扯到在地,這才止住身形。
這模特倒地,瞬間燃起一股淡藍色的火焰。
安休甫一個空翻,直衝門口。
女孩卻詭異的擋到門前,
“老公,我媽在店裏一天了,她也想出去走走。”
安休甫回頭看看地上的灰燼,用力點頭。
女孩又化作一股風消失不見。
安休甫是借試着走櫥窗,毀掉那半個身體的模特。
人都成那樣了,送醫院都只能等死,活着只能拖累馬蟬,他也算是藉機還了馬蟬的恩。
........
車子轉彎,離開沐竹北街。
馬蟬喫力的在副駕駛座位上盤膝,
“去澗河村找瘸子!”
安休甫,
“爲什麼非要找他?”
這應該是馬蟬給他留的後路。但他不想當牲口一樣被買賣。
馬蟬,“不要老問爲什麼,車子開快點,中途不能停。”
安休甫看着馬蟬肩膀不時噴射的鮮血,擔憂的說道,
“你需要馬上止血,你這情況也到不了澗河村。”
馬蟬沒有回答安休甫的話,身體變得透明,消失不見。
安休甫耳朵能清晰看到馬蟬的輪廓,馬蟬此時盤膝坐在副駕駛上,如一尊雕塑。
但是這雕塑的腋下,好像插着一根棍子。
安休甫這心別提多擰巴了,馬蟬這腋下就是瘸子的柺杖,而她又讓現在去找瘸子。
能去找嗎?
車子朝北開了十分鐘。
安休甫調轉車頭,他決定去乳膠廠,豎着活,跟牲口一樣每天站着睡覺;橫着死,起碼像個人。
馬蟬都被瘸子打成這樣,還找瘸子幹啥?
有可能是把自己當籌碼,換瘸子救她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