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天地也就只有此處能容下兩人。
良久，鴛鴦的眼淚流盡。
她目光迷離的看着窗外，道：“小姐，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嗎？”
“記得！”
白纖羽紅着眼睛，點了點頭，道：“那時候你才八歲吧，怯生生的，蠻可愛的！”
“嘻嘻！”
鴛鴦嘻嘻笑道：“小姐，其實，那天不是我們第一次見面哦！”
“哦？”白纖羽笑着打趣道：“那在這之前，我們有見過的嘛？”
“嘻嘻！”
鴛鴦輕輕一笑，道：“這本來是我一個人的祕密的！”
說罷，只聽小丫頭繼續道：“小姐，其實，我們第一次見面是在芙蓉閣外面。”
“那年，我只有六歲大小。”
“當時，我爹去世，我娘改嫁，我隨我娘來到了寨子裏。只是，我第二個爹爹對我很不好。那個冬天，我剛好被他攆出家門，沒有飯喫。當時，我餓的難受極了，是小姐的那一碗粥暖和了我呢！”
“我記得，小姐你當時還隨手給了我一塊薄荷糖呢。”
“大冬天喫薄荷糖，哈哈哈哈，小姐，你還真是有個性呢！”
“不過，也因爲這樣，我進入白府後，纔會種這麼多薄荷。”
“其實，我也有偷偷在大冬天喫薄荷糖的，實話實說，冷到透心涼。哈哈哈哈！小姐，爲什麼你這麼聰明的人，在小時候竟然會做這樣的蠢事啊！”
“哈哈哈哈！”
“哎，可惜，現在不是冬天，我還想喫一塊冬天的薄荷糖呢！”
鴛鴦說着說着，淚中帶笑。
似乎想在被盧巧巧杖斃之前，將自己所有的祕密通通告訴白纖羽一樣。
白纖羽溫柔的點頭，耐心的聽着這些自己以前沒了解過的祕密。
“小姐，你還記得我剛認識你那年你被老爺打了的事嗎？”
“嗯！”白纖羽點頭，道：“記得，那次是你救了我！”
“嘻嘻！”鴛鴦笑道：“小姐，那是我這一生做的最有意義的事了。”
“若不是那次，你也不會這麼寵我！”
“不過小姐，我知道你在心裏恨着老爺。但生活就是這樣，裝着恨的話，臉上的笑就不會是真的。生活已經這麼困難了，爲什麼就不能讓自己每天都開開心心的過呢！”
“小姐，你的假笑雖然也很好看，但我其實更想看你的真笑的哩。就像那年，你給我薄荷糖時露出的笑容，簡直美爆了。”
“你這丫頭！”
白纖羽揉了揉她的小腦袋瓜子，笑罵道：“是不是因爲要死了，所以就變得大逆不道，敢變着法的損我了。”
“一直說我的糗事，信不信我撕了你的嘴。”
“還有，薄荷糖不能多喫，容易得口腔病，聽明白沒有。”
“嘻嘻！”
鴛鴦嘻嘻一笑，死豬不怕開水燙，繼續大言不慚道：“小姐，其實比起桂花釀，我最喜歡喝的酒是桑葚酒。”
“不過，我知道小姐你也喜歡喝它，所有我才說自己喜歡桂花釀的！”
“嘻嘻，小姐，你以後每年來祭拜我的時候可要記住這點，不要送錯酒了。”
“雖然桂花釀也蠻好喝的，但我更想每年都能喝上一杯桑葚酒！我想，如果能在生死門裏也能品嚐這酒的滋味的話，應該就能和常喝這酒的小姐做到共情吧！”
“可惜，聽掌櫃的說，這酒要發展成中品美酒是要幾百年時光打磨的呢。真想嚐嚐傳說中的中品美酒是什麼滋味啊！枉我自詡小酒鬼，卻從來沒見過中品美酒，甚至連聞都沒聞過，真是人生一大憾事啊！”
“你這酒鬼！”
白纖羽不知道說什麼好。
這死丫頭，在死之前竟然還想着喝死後自己祭拜給她的酒。
還要求自己不要祭錯了。
言語中，還暗示自己以後發達了要記得給她獻祭更好的中品美酒。
真是有夠蹬鼻子上臉的呢？
她把自己當做什麼人了啊！
鴛鴦，我跟你說。
丫鬟人，你不要太囂張了！
不過，白纖羽卻也不說話，溫柔的抱着小丫頭，耐心的聽着她說話。
這些大逆不道的話。
往日裏，她是不敢說的。
只見鴛鴦得意的笑了笑，還待再說。
忽然，門口就傳來了阿黃的叫聲。
聽到動靜，她小臉一白。
“我能說的也差不多了！”
“小姐，我最後想說一句，能服侍你，是我三輩子修來的福氣！”
“嗯！”白纖羽淡淡點頭。
藉助賈富那批蠱蟲中的一隻偵查蠱，白纖羽也聽到了不少動靜。
鸚鵡爺爺的哭訴，自己老孃的咒罵。
鴛鴦，這次是真的捅馬蜂窩了。
“哎！”白纖羽輕輕嘆了一口氣。
看來自己出關的消息終究還是走漏了。
還沒等來明珠帶藥回來。
果然就先等到了自己老孃和鸚鵡爺爺這兩個苦主過來找自己討要公道。
“小姐，不要難過了！”
“殺人償命，天經地義。”
“小姐，在做這件事的時候我就有覺悟了！”
“放我去吧！”
說到這，鴛鴦這小丫頭竟然還對着白纖羽豪爽的咧嘴一笑。
“鴛鴦！”白纖羽沉默半響，幽幽嘆道：“對不起，是我害了你！”
“哈，小姐，你說什麼呢，這事難道不是我發瘋了，癔症了嗎。”
“不過一死而已！”
“就連白恩培太老爺都免不了一死，我這個小丫頭還怕嗎！”
“嗯哼，說句粗鄙的話，十五年後，老孃還敢再來這世上走上一遭！”
小丫頭霸氣側漏的，但僅僅片刻，她就堅持不了了。
她雙手合十，向白纖羽祈求道：“那個小姐，待會能不能直接用蠱蟲打死我啊！我其實很怕疼的，真的不想被杖斃啊。活着捱打也就算了，死就讓我走的舒服一點吧！”
“嗯，我會親自出手的。一刀兩段，保證速度非常快，快到讓你連疼痛都感受不到就能和白府了結這段因果。”
白纖羽含笑點頭，算是答應了小丫頭最後的請求。
“嘻嘻，那我就放心了！”
鴛鴦輕輕一笑，掙扎着起身，打算直面盧巧巧和鸚鵡爺爺，坦然面對自己造成的這段罪孽的報應。
就在這時。
只聽碰的一聲，小丫頭眼睛一花，直挺挺的倒了下來。
抱着這小丫頭，白纖羽蠻橫道：“哼，你的命可是本大姥的，賣身契都在本大姥手上呢，想死，沒這麼容易。”
說罷，白纖羽催動蝶翼蠱，在盧巧巧領人殺到之前抱着鴛鴦這小丫頭就離開了。
就在白纖羽抱着丫鬟飛出圍牆的時候，白纖羽忽然感應到什麼，連忙停下腳步。
果然，就見族長和賈富也追了過來。
看着白纖羽的動作，白家平嘆道：“纖羽，你這是要包庇這個丫頭嗎？”
“嗯哼！”
白纖羽坦然承認，蠻橫道：“老師，我這人沒讀過什麼書，爲人很是粗鄙，不懂什麼正義公道的，只知道幫親不幫理。”
“老師，你不會也要插手我家事吧！”
說罷，只見一道溪流從白纖羽空竅之中升騰而起，如龍似蛟，含蓄待發，大有一言不合就和老師大打出手的架勢。
白家平搖了搖頭，道：“區區一個家奴而已，這是你的家事！”
白家平在心裏嘆了口氣。
說實話，雖是愛徒爲了一個家奴要和他兵戎相見有點心酸。
但聽着眼前少女蠻不講理的說着幫親不幫理，他反而有些開心。
這個世界，那有這麼多的公道。
幫親不幫理反而更符合他的價值觀。
一旁，賈富則嘆道：“小丫頭，你現在的狀況我也理解，我也不急，現在我只是想問問，咱們的交易你打算什麼時候交接。”
“一會吧！”
白纖羽看了眼院子，聽到了自己老孃追來的動靜，不由道：“我還有點事，等我安排好這丫頭，我就會立刻馬上前去商隊，向賈富大人您請罪的！”
“嗯！”
賈富點了點頭，也不在阻攔。
白纖羽向兩位四轉蠱師拱了拱手，就抱着鴛鴦這丫頭就直接一飛沖天。
看着白纖羽離開，白家平苦笑道：“讓您見笑了！”
“呵呵，家有虎女啊！”
賈富讚歎一聲，不由打量起了白纖羽離開時的身影。
看着白纖羽在空中飛行的嫺熟動作，他不由在心裏一驚，暗自嘆道：“此女竟然能這麼快就掌握了蝶翼蠱，飛行天賦恐怖如斯。若是將來成長起來，南疆說不定都會出現第四個飛行大師。看來，白家寨以後要發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