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過河卒 >第一百七十四章 拖延
    “萬化繞指劍”乃是上成之法,張拘言本身就會,而非以“太平青領經”模仿,所以威力沒有絲毫折損,相當不俗。

    同樣是逍遙階段的天人,因爲各人情況不同的緣故,戰力有高低之分,張拘言較之齊劍元,實在強得太多太多了。

    這也在情理之中,齊劍元是剛剛邁過逍遙階段的門檻,張拘言則是已經臨近無量階段的門檻,雖然張拘言還未躋身無量階段,但中間幾乎相隔了整個逍遙階段。

    難怪姚裴要惋惜張拘言不爲被道門重用。

    也正因爲如此,姚裴沒有貿然動用“功燭杖”,以張拘言的境界修爲,姚裴很難定住他太長時間,而且姚裴只是剛剛躋身天人,動用“功燭杖”的負擔頗大,對手的境界修爲越高,負擔也就越重,所以她只有一次使用“功燭杖”機會,要找一個最合適的時機。

    天人交手,有個說法叫做:方寸之間見大馬金刀。還有個說法叫做:螺螄殼裏做道場。

    交手之間,動輒房倒屋塌,那是先天之人做的事情,到了天人之後,真氣能如臂指使,不浪費半分。一出便裂地碎石,便是落了下乘,輕描淡寫之間傷人無形的,纔是上乘。

    姚裴化去“萬化繞指劍”之後,揮袖潑灑出七道無形劍氣,張拘言在擋下其中四道實質劍氣之後,仍是被其餘三劍擊中,不得不向後飄退去。

    待到張拘言落地之後,胸口、肩頭、小腹處各一點慢慢浸紅,初如針尖,轉眼便有銅錢大小,染紅白袍。

    “好個‘七玄絕劍’,姚姑娘好手段。”

    張拘言微微一笑,左手用“萬化繞指劍”,劍氣如煙如霧,如光如繞指之柔,流轉不定,千變萬化。右手一袖掃出,直接用出“太陰十三劍”中的“風雷雲氣生”,風雷隱現,雲霧自生。

    姚裴終於將手中蛇杖輕輕頓地,以“功燭杖”頓地處爲中心,一圈肉眼不可見的無形波紋向四周擴散開來。波紋所過之處,周圍一切的顏色褪去,變成黑白。

    饒是張拘言,也在這一瞬間化作黑白二色,徹底凝滯徑直。

    姚裴趁此時機一掠而出,單手按住張拘言的額頭,一身真元瞬間傾瀉如洪。

    張拘言立時七竅流血,雖然不至於傷及性命,但已經傷及了根本。

    正當姚裴想要將張拘言的這顆頭顱徹底震碎時,“功燭杖”的凝滯靜止已經結束,張拘言終於用出自己的兵刃,手中出現一柄合攏的摺扇點向姚裴的小腹,算是圍魏救趙之舉,若是姚裴繼續執意出手,不死也要重傷。這種一命換一命的勾當,姚裴不樂意去做,於是毫不猶豫地抽身而退。

    張拘言輕吸了一口氣,從七竅流淌出的鮮血瞬間倒流而回。

    姚裴輕嘆一聲,對身旁的齊玄素道:“天淵,你能否拖住張拘言?”

    齊玄素低頭看了眼手中的“飛英”,略微猶豫了一下,說道:“我可以拖住他一炷香的時間。”

    這句話沒有故意避諱張拘言,張拘言微微一笑:“天淵真是好大的口氣。”

    齊玄素輕抿嘴脣,沒有半句廢話,身形倏忽而動,毫不客氣地一刀斬向張拘言。

    張拘言足下一點,身形變得飄渺虛幻。

    兩人好似兩隻蝴蝶在白色蘆葦間翩翩起舞,飄渺靈動。實則卻是兩人在近身廝殺。

    齊玄素腳尖一點,身形一旋,手中的“飛英”隨着她的身形也劃出一個完美弧線,橫斬向張拘言,後者隨之上半身後仰,摺疊成一個直角,鼻尖上方几乎看看貼着刀身劃過。

    張拘言手中的摺扇順勢輕描淡寫地一斬,同樣是橫斬向齊玄素的小腿。

    這種看似沒有絲毫煙火氣的隨意出手,實則兇險萬分,

    齊玄素的身形飄忽而起,同樣是堪堪躲過了張拘言的摺扇,摺扇的扇面幾乎是看看擦着鞋底。齊玄素還未落地,已然再出一刀,劈向張拘言的額頭。

    張拘言手腕輕抖,手中展開的摺扇瞬間合攏,以扇骨在刀身上輕輕一磕,憑藉自身的天人真氣將齊玄素給輕輕推了出去,緊接着傾力出手,用出“太陰十三劍”中的“風雷雲氣生”。

    下一刻,整個蘆葦蕩之間響起連綿不絕的雷鳴之聲。

    一瞬之間,齊玄素與張拘言互換一招,張拘言以手中的摺扇刺入齊玄素的胸口,拔出之後,齊玄素的心口處露出一個嬰孩拳頭大小傷口,即便以他的武夫體魄,也仍是沒有痊癒的跡象,傷口處雷電繚繞,景象詭譎,生滅往復。

    “五雷天心正法”。

    不過張拘言也不好受,最後被齊玄素一銃正中胸口,“龍睛乙一”直接炸裂開來,如此近的距離,直接破開了他的“護體罡氣”,留下了一個拇指粗細大幽深血洞。

    另一邊,姚裴讓齊玄素拖延一段時間,當然不是爲了療傷,而是從須彌物中取出一枚“鳳眼甲八”,奮起全力,將其投擲向天空上方。

    想要報信,也未必一定要通過明堂返回上宮。

    姚裴選擇直接攻擊萬象道宮的陣法。

    只見得“鳳眼甲八”上升到最高點時,觸及了上宮與下宮之間的陣法。

    “鳳眼甲八”炸裂開來,照亮了大半個夜幕,無數流火如雨落下,彷彿一場浩大的煙火聖典,滾滾火焰將大半個天幕和湖面映照得通紅。

    一瞬間,原本無形的陣法終於顯露真容,各種符籙文字流轉不定,依稀可見是一個巨大的圓陣籠罩了整個下宮,正應了天圓地方,上宮就懸浮在圓陣上方。彷彿一座八卦形狀的浮島。

    如此大的動靜,必然會驚動萬象道宮。

    張拘言見此情景,從須彌物中取出一尊小巧菩薩雕像,向空中拋出,口中誦道:“浮生一夢,萬法皆空。佛曰人有八苦:‘生、老、病、死、愛別離、怨憎會、求不得、五陰熾盛。’世間世人,人人遭此劫難。有意度化世人,世人卻沉迷紅塵之中,紅塵化骨,諸事皆空,唯有因果,幾番輪轉,生生不滅。青燈古佛,夜夜通明,日復一日,年復一年,韶華散盡,忘卻塵寰。”

    天空中的雲海彷彿驟然低垂,然後一道巨大光柱從天而降,待到光柱散去,一尊高達十丈的金身法相現身世間,雖然身形飄渺,似虛似實,但是金剛怒目,氣勢凜然,讓人一望之下便要心生懼意。

    這幅發生在咫尺之間的玄妙畫面,堪稱是鬼斧神工,雖然談不上如何驚天動地,但絕對讓人咋舌,這便是並非巫祝的法相境,而是一件寶物。

    姚裴見此情景,知道此戰拖不得,身形前掠。

    齊玄素雖然是第一次與姚裴聯手,但許多事情根本不必言語,早已是知道該如何做,幾乎在姚裴動的時候,齊玄素也身形一掠。

    齊玄素也算是刀光劍影中拼殺出來的,越是到生死關頭,越是戰意高昂,此時他怕“魔刀”影響理智給姚裴添亂,所以沒有出刀,轟出了堪稱生平最巔峯的一拳,不留餘地。

    “山海勢”。

    那尊憑空顯化的法相攔住了姚裴,張拘言則對上了齊玄素。

    肉眼可見的真氣漣漪化作巨大狂風向着四面八方擴散開來,無數的蘆葦在狂風中悉數倒伏,距離最近的蘆葦直接被連根拔起。

    齊玄素的一拳正中張拘言的額頭,留下一個清晰的拳印,使其頭顱猛地震盪搖晃,身形踉蹌。

    不過齊玄素也被張拘言以摺扇點在胸口上,已經是強弩之末的齊玄素倒飛出去,在數十丈之外轟然墜地,不受控制的身軀又繼續倒滑出去數丈距離,才得以停下。

    倒地的齊玄素艱難坐起身來,低頭看去,只見胸口位置露出一大片血肉模糊的光景,有絲絲電流纏繞流轉,嗤嗤作響,好似一條條小蛇在他體內蜿蜒遊動。齊玄素自知這是體魄損傷嚴重之故,幸虧他有一顆“副心”,否則已經是心臟碎裂,就算不是斃命當場,也是重傷垂死。

    齊玄素想要起身,卻渾身癱軟如泥,無法使勁,當下一點點挪到一棵大樹旁邊,以後背抵住樹幹,雙腳用力,想要竭力慢慢撐起身體,但連撐兩次,都受制於體魄和氣力,撐到一半就半途而廢,復又坐下。

    十餘丈之高的巨大法相朝着姚裴大步前行。

    姚裴收起了“功燭杖”,又取出了那把壓衣刀,刀氣流淌環繞整個右臂,使得她的右臂與手中壓衣刀彷彿一體,壓衣刀不到二尺之長,不過刀身上蔓延出來的刀氣卻足有數丈之長,刀氣之中隱含風雷之勢,使得姚裴的鶴氅大袖飄蕩,獵獵作響。

    法相舉起比姚裴整個人還大的拳頭,朝着姚裴當頭砸下。

    姚裴一刀斬出,劍氣如長鞭,與法相的拳頭正面相撞。

    一瞬間,好似天空中有炸雷響起,無數金色流華和刀氣四散遊走,不僅將斬殺蘆葦無數,也使得星野湖的湖面上盪漾起無數漣漪。

    此時已經不再講究什麼方寸之間見大馬金刀,皆是全力出手,在兩人周圍十幾丈的方圓之內,皆是凌厲刀氣和金色光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