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過河卒 >第九章 雙管齊下
    分而落座之後,自有道民奉茶,齊玄素則奉上了姚裴給的禮物,然後開始客套寒暄。

    張拘言只是齊玄素的族叔,並非正經叔叔,無意插手張月鹿的婚事,也無法左右張月鹿的婚事,自然樂得與齊玄素結個善緣。

    在齊玄素的刻意恭維下,兩人可謂是相談甚歡,先是聊了雲錦山和玉京,然後慢慢轉移到萬象道宮,齊玄素說起自己修煉“魔刀”的事情,順勢又說自己年少時的夢想是做個舉世無雙的劍仙,縱橫天下,瀟灑自在,雖然學了魔刀,但還是對沒能學劍深感遺憾。

    張拘言談到此事,言談如常,主動談起了道門的幾大劍訣,多有點評。

    齊玄素並沒有直接問“北斗三十六劍訣”,只是十分籠統地問了些並不算高深又不過於淺顯的劍道概念,如果是精通劍道的天人,那麼這些概念都已經浸潤到了骨子裏,彷彿本能一般。若非專門傳授劍道的教習,很難第一時間區分出哪些是基礎入門的內容,哪些是較爲高深的內容,他們甚至會理所當然地將某些高深內容誤認是十分基礎的內容,很容易露出破綻。再有就是,僅僅是有所涉獵,沒有經歷過實戰,感悟也是截然不同,言談中也可以分辨。正是紙上得來終覺淺,絕知此事要躬行。

    齊玄素要先確認張拘言是不是用劍之人,然後再去確認其他。

    很快,齊玄素便大概確認,張拘言只是略知一二,還是紙上談兵,並非劍道行家。如果這些都是張拘言的僞裝,果真騙過了齊玄素的,那齊玄素也是心服口服,輸得不冤。

    於是齊玄素沒有再深問下去,又從劍道談到了齊劍元的事情,然後便準備起身告辭。

    就在這時,張拘言無意道:“說起劍道一途,我是不成的,倒是胡教習,可謂深藏不露。”

    “胡教習?”齊玄素心中一動,“這是哪位高人?”

    張拘言道:“胡教習全名胡教德,與我一樣,也是一位特進金紫教習,爲人較爲孤僻,只知道他是天人的修爲,至於其他底細,卻是一概不知。我也是偶然中才知道他竟精通劍道,那是大前年的中秋,我與三五好友去星野湖賞月,喝了一壺‘醉生夢死’,沒用修爲化解酒力,沉醉不知歸路,迷迷糊糊去了巽園,那時候巽園還沒改建成預備祭酒、候補祭酒的住處,剛好無意中撞見他練劍,方纔知道他是此道行家。”

    齊玄素狀若無意地問道:“那麼這位胡教習練的是什麼劍訣?”

    張拘言皺眉沉思了許久,有些不確定道:“我們張家與慈航一脈世代交好,肯定不是‘慈航普度劍典’,也不是我們張家的‘龍虎劍訣’,更不會是偏向於法術的‘太陰十三劍’,我依稀記得劍氣凜然逼人,殺氣四溢,不是‘逆天劫’,便是‘北斗三十六劍訣’。”

    齊玄素心中一喜,不過面上還是故作訝然道:“張高功不會看錯了吧?據我所知,‘北斗三十六劍訣’可是要折壽的,誰會去修煉?”

    “那也不盡然。”張拘言開始盡力回想。

    齊玄素並不奇怪,不是天人的記性太差,關鍵是喝了“醉生夢死”,半醉半醒,記憶本就不完整。

    過了片刻,張拘言又道:“多半就是‘北斗三十六劍訣’了,我記得胡教習練劍時神出鬼沒,變化不定,應該是其中的‘星轉鬥移’一式,雖說‘南鬥二十八劍訣’中也有‘星轉鬥移’,但絕沒有這般凌厲,而是更爲中正平和。”

    齊玄素喟嘆道:“沒想到還真有人修煉‘北斗三十六劍訣’,不過話又說回來,‘太陰十三劍’都有人學,修煉‘北斗三十六劍訣’也不足爲奇。”

    張拘奇點頭道:“說起來,胡教習也着實有些老成,早生華髮,大約便是修煉‘北斗三十六劍訣’的隱患吧。”

    齊玄素又是轉開話題寒暄幾句,這才告辭離去。

    不過齊玄素沒有急着去見姚裴,而是先去了艮園的藏書樓,又回了一趟自己的居處,直到夜深之後,纔去見了姚裴。

    此時姚裴已經從姚輔理那裏回來,不出意料,並沒有什麼收穫,在這方面,善於觀察旁人細微表情的姚裴更能判別真假,要遠勝靠着經驗去試探的齊玄素。

    齊玄素將自己的經歷說了一遍之後,姚裴陷入沉思之中:“現在看來,最有嫌疑的就是兩人,分別是疑似修煉‘北斗三十六劍訣’的胡教德,以及主動提供了這個線索的張拘言。”

    齊玄素道:“我也是這麼想的,要麼是我們的運氣太好,正中靶心。要麼就是張拘言故意轉移視線,對我們形成誤導,他有這個動機。”

    姚裴用手指輕輕敲擊桌面:“既然你都沒看出張拘言有什麼破綻,那我們就先試探一下胡教德,一試便知。”

    “打草驚蛇,用棍子打草,把藏在草裏的蛇給驚出來。”齊玄素若有所思道,“不過怎麼試探?”

    姚裴從那本名冊上找出胡教德的資料,說道:“我不是北辰堂之人,不懂太高深的技巧,乾脆開門見山。”

    “好。”齊玄素取出天罡堂專用的外腰帶,便於懸掛各種兵刃,包括十分沉重“畫龍手銃”。

    姚裴還是空着雙手,盡顯自負。

    兩人一道離開震園,直接來到胡教德的住處。

    這裏倒是頗爲偏僻,關鍵是距離女教習的居處並不算太遠,從路程上說,他的確有可能第一時間趕到齊劍元身死的地方。

    姚裴沒有半句廢話,主動上前叩門。

    只是沒有人迴應。

    姚裴面無表情道:“看來名冊上說的不假,此人性情孤僻,拒絕道宮安排的道民照料,也不要低品道士輔佐,獨來獨往。”

    齊玄素問道:“接下來呢?我們破門而入?”

    “好主意。”不等齊玄素反應,姚裴已經手上發力,兩扇院門就此化作飛灰,符陣被觸發,只是不等發揮作用,姚裴已經取出一塊令牌,強行制止了陣法的運轉。

    齊玄素訝然道:“你又仿製了孫老真人的令牌?”

    姚裴不去看齊玄素,只是望着黑洞洞的院落:“這不是仿製的,而是真正的令牌,孫老真人暫借給我,准許我便宜行事。”

    就在兩人說話間,一個身影如鬼魅般出現在院落中,冷冷地望着兩人。

    “星轉鬥移”。

    果然是“北斗三十六劍訣”。

    這是一個看上去大概有知天命年紀的男子,頭髮花白,身形瘦削,頗顯老態。

    姚裴收起令牌,以沒有絲毫起伏的語氣說道:“胡教德,你所行不軌之事已經敗露,還不束手就擒?你若老實配合,尚且有一線生機,若是負隅頑抗,棄順效逆,執迷不悟,則誅罰必申,再無半分餘地。”

    齊玄素本以爲姚裴說她沒有這方面的經驗只是謙辭,卻沒想到她沒有半點謙虛,說的是大實話,真是沒有半點經驗可言。

    話音未落,胡教德手中劍光一閃,竟是沒有任何辯解的意思,二話不說就朝着姚裴攻來。

    攻勢極爲狠辣。

    姚裴沒有用“功燭杖”,而是向後飄退,一揚手,兩道寒光激射而出,分別擊中胡教德的肩頭和大腿,正是兩把飛刀,刀身盡數沒入其中,只餘刀柄在外。

    只是胡教德對此好似一無所覺,眨眼之間已經近身到姚裴身前。

    不過姚裴臉上神色仍舊沒有半分變化,繼續後退,左右雙手分別扣了一把飛刀,引而不發。

    就在此時,齊玄素一刀橫向殺出,攔住了胡教德。

    姚裴能勝過胡教德是一回事,齊玄素也不能幹看着,兩人聯手贏得更快,齊劍元殷鑑不遠,所以還是力求一個“穩”字。

    只是剛一交手,齊玄素就察覺到不對了,且不說“北斗三十六劍訣”的殺力遠勝“南鬥二十八劍訣”,只說用劍之人,胡教德根本就是不要命的打法,招招搏命,齊玄素也只是在生死一線的關鍵時刻纔會以命搏命,哪有一見面就拼命的,所以胡教德帶給齊玄素的壓力極大,齊劍元完全不能與之相提並論。

    不過十餘招,齊玄素就已經落入絕對的下風之中,若是再打下去,就只能全力用出“魔刀”才能抵擋,不過他的“魔刀”不能收放自如,而且六親不認,在不是單打獨鬥的情況下,侷限頗大。

    好在此時不是他孤身一人,姚裴又是一把飛刀射向胡教德的心口,此爲要害,逼得胡教德不得不揮劍格擋,這才讓齊玄素有了片刻的喘息之機。

    齊玄素持刀的右手微微顫抖,左手拔出“畫龍手銃”,喝道:“胡教德,你果真要對抗道門嗎?”

    胡教德並不答話,似乎深知自己不是眼前這對年輕男女的對手,既然強攻不下,便毫不猶豫地轉身逃去。

    姚裴微微皺眉,又是一柄飛刀激射,正中胡教德的後心,只是胡教德腳步不停,反而藉着這一刀之力,轉眼間就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齊玄素沒有急着去追,皺眉道:“他想逃?如今萬象道宮封閉,他能逃到哪裏去?”

    姚裴也在思考這個問題:“此人竟是不爲自己辯解一句,此時又倉促逃走,頗有蹊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