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過河卒 >第一百九十四章 孩子姓齊
    在張月鹿表明了堅決又強硬的態度之後,母女之間的關係降到了冰點,不過張月鹿畢竟是親女兒,如今不是翅膀硬了那麼簡單,而是羽翼豐滿,澹臺雲只能把滿腔的怒火轉移到無辜也不無辜的齊玄素身上。

    若不是這個壞小子勾引自家女兒,哪裏會有這麼多事?根源還是在這個壞小子身上。

    此時齊玄素還不知道他在老丈母孃的心目中已經是個十惡不赦之人,不過就算知道了,也不會當一回事,反正兩人的關係已經沒有下降的空間,債多了不愁,蝨子多了不癢,隨她去吧。

    這就像七娘剋扣齊玄素的工錢,齊玄素最開始的時候是七個不服八個不忿,到了後來,齊玄素便徹底無所謂了。雖然齊玄素和澹臺瓊接觸不多,但這位岳母針對自己的偏見,已經很無所謂了。

    齊玄素也發現,他就從沒遇到過話本中那種溫柔體貼、善解人意的傳統賢妻良母式女人,從七娘、澹臺瓊、蘇元儀、雷小環這些長輩,到張月鹿、姚裴、李青奴、嶽柳離這些同輩,就沒一個符合標準的,一個個都是巾幗不讓鬚眉的“奇女子”。想要在這些女子之間周旋,那是嫌自己命長了。

    不巧,齊玄素就在幹這樣一件事,雖然不是在認識的所有女子之間周旋,但僅僅是七娘、澹臺瓊、蘇元儀、張月鹿就已經夠他受得了,好在她們之間並不團結,甚至是互相敵對,比如張月鹿與七娘敵對,澹臺瓊與蘇元儀關係不睦等等,齊玄素就能合縱連橫,掙扎出一片天空。

    到了這個時候,張拘奇的作用便顯現出來,他開始在妻子和女兒之間打圓場,張月鹿不再說話,背對澹臺瓊坐着,不知在想些什麼。澹臺瓊則順着丈夫搭建的臺階下來,離開了望雲軒。

    澹臺瓊離開後不久,齊玄素便得到消息,然後以世伯交代事關重大的名義火速趕到了望雲軒。

    齊玄素剛一進門,就瞧見了張玉月還沒走。

    平心而論,齊玄素對張玉月的印象不算太壞,雖然這位堂姐使了些見不得光的手段,但齊玄素認爲澹臺瓊纔是主謀,她充其量就是個從犯。一般而言,首惡必辦,脅從不問,方便於逐個擊破。

    再有就是,張拘平說過,第一次來的時候,張玉月對他的評價挺高,反而是張持月對他評價不高。齊玄素就不得不說這一句了,這姑娘眼光還是可以的,慧眼識英才,唯一的問題就是識才不識人,於是就有了李命煌的事情。

    至於張玉月對於張月鹿的那點妒意,齊玄素在小雷池的時候就多少看出了一些,他這些年行走江湖,接觸的人可都不是什麼善類,大多手黑心也黑,齊玄素不是白混的。

    對此,齊玄素總結爲,張玉月是一種十分微妙的心態,既怕姐妹過得苦,又怕姐妹降龍伏虎。她害怕張月鹿被負心薄倖的男子欺騙傷害,重蹈她的覆轍,又怕張月鹿找到真命天子,結成神仙眷侶。

    怎麼說呢,人性如此,倒也不必過於苛責。只要她沒有做出什麼實質性的事情,不必過於計較,只要心中有數就是。

    齊玄素若是跟這個小女子一般見識,不好看,不好聽,也不好說,所以他決定跟張月鹿提上一嘴,讓她自己處理就是。

    表面上,齊玄素還是頗爲客氣地與這位堂姐見禮。

    張玉月見到齊玄素,似乎嚇了一跳,胡亂地回了個禮,卻是沒有了上次的橫眉冷目。

    “進來吧。”張月鹿聽到動靜,從正堂來到外面的臺階上。

    說罷,她當先轉身進了正堂。

    齊玄素大步上前,張玉月略微猶豫,也跟在後面。

    齊玄素一進正堂,就大模大樣地往主位上一坐,然後朝張月鹿比劃了個動作。

    “幹嘛?”張月鹿有些不明所以。

    齊玄素清了清嗓子:“小張,倒水。”

    張月鹿好氣又好笑,不過這是她提前答應過的,還真不好拒絕,只能起身給齊玄素倒茶,好在這裏一直有客人,倒不必她再去煮茶。

    張玉月不知此中內情,看到這一幕,不由嚇了一跳,在她的印象中,張月鹿是個多高傲的人啊,怎麼一年多不見,就墮落成這個樣子了?

    難道真如某些話本小說描寫的那樣,這女人一旦喜歡上一個男人,就連自我都不要了?

    齊玄素接過張月鹿端過來的茶盞,還學話本里的登徒子順勢摸了下張月鹿的小手。

    張月鹿只是看了他一眼,不以爲意。畢竟更親密的舉動也做過了,不差這一下。

    齊玄素慢悠悠地把茶喝了,示意小張續杯。

    小張又給了他倒了一杯,有點後悔當初把話說得太滿。

    不過張玉月看不下去了,朝着齊玄素怒目而視。

    這還沒結爲道侶呢,還是在張家的大真人府,就如此囂張!

    現在就敢把張月鹿當僕人使喚,以後要怎麼樣,她想都不敢想。

    齊玄素自然注意到了張玉月的目光,只得打消要第三杯的想法,放下茶杯,對還端着茶壺站在一旁的張月鹿說道:“我見過世伯了。”

    張月鹿一挑眉:“兩天沒見,你哪裏又多出個世伯?”

    齊玄素道:“就是掌宮真人。昨天你三叔來見我……”

    “等等,我哪個三叔?”張月鹿忽然覺得她這兩天只顧跟老孃吵架,沒看着齊玄素,這傢伙揹着自己幹了不少事,不僅僅是跟那幫堂兄打架那麼簡單。

    齊玄素反問道:“我總共來你們家兩次,我見過你的幾個叔叔,你心裏沒數嗎?”

    “是終叔。”張月鹿想起來了。家族太大,又分這房那房,排序也不是那麼好排的,親兄弟排一個順序,堂兄弟又排一個順序,整個家族的同輩們再排一個順序,太過複雜,小輩們私下裏乾脆用表字的第一個字,後面再加上個叔或者伯,以作區分。

    張拘平表字終和,終和且平之意。

    齊玄素道:“你終叔主動登門拜訪,聊了許多家常,最後告訴我,掌宮真人想要見我。我本想跟你說一聲,可你這裏總有客人,我就沒敢來。”

    張月鹿點了點頭,又問道:“然後呢?”

    “然後我就多出一個世伯,我們算是相見恨晚,就鳳麟洲局勢交換了意見,初步達成共識,認爲想要解決鳳麟洲的問題,徹底杜絕‘尊王攘道’之事,要從思想上入手……”齊玄素滔滔不絕道。

    “說重點。”張月鹿將手裏的紫砂茶壺往桌上一撂,直接打斷了齊玄素。

    這個舉動讓張玉月忽然意識到,張月鹿不是被齊玄素使喚,倒像是小兩口在玩這一種很新奇的東西。

    她在話本上看過,有些男女爲增加情趣,通常會演戲,比如你扮演女捕頭,我扮演江洋大盜,然後女捕頭不慎失手什麼的,這就很有意思了。

    難不成這兩個人也在玩這些?

    想到這裏,張玉月的臉騰地一下就紅了,面紅過耳,甚至脖子上也有些可疑的紅暈。

    齊玄素沒有說話,而是看了張玉月一眼。

    意思很明白,不是說張玉月莫名其妙臉紅,而是問張月鹿,這件事能讓張玉月知道嗎?

    張月鹿略微沉吟,點頭道:“玉姐是的成伯的女兒,沒必要瞞着她。”

    張拘成表字成德,取自成德之終。

    張玉月這才從自己思緒中回過神來:“我爹?”

    齊玄素不管她,正色道:“掌宮真人同意支持你,不過他也有一個要求。”

    張月鹿何等聰明之人,立時明白過來:“確保大宗的地位。”

    齊玄素點頭道:“他需要一個明確的保證。”

    張月鹿微微皺眉,開始思索。

    這個保證當然不是隨口一說,而是必須有足夠的效力和約束力,如此才能夠取信於張拘成。

    過了片刻,張月鹿眉頭舒展,轉而對張玉月道:“玉姐,請你幫我向成伯傳一句話。”

    張玉月大概明白,父親與齊玄素談了一次,似乎提出了什麼條件,需要張月鹿答覆,現在就是張月鹿給出的答覆。

    她稍稍猶豫,然後點頭道:“鹿妹,你說。”

    齊玄素差點沒笑出聲來。

    鹿妹。

    表字一般是成年之後才取的,在此之前,一般用乳名或者小名代替,也可以是其他的親暱稱呼。兩人都是月字輩,自然不能叫月姐或者月妹,那麼多月字輩的人,根本分不出誰是誰,於是就成了玉姐和鹿妹,頗具鄉土氣息。

    齊玄素用眼角餘光去看張月鹿,好似在說,你怎麼不叫我玄哥哥呢?

    張月鹿狠狠瞪了齊玄素一眼,然後對張玉月說道:“請你告訴成伯,天淵不是入贅,我與天淵結爲道侶之後,如果我們有子嗣,那麼我們的孩子會姓齊,不會姓張,在結成道侶的典禮上,當着天師和諸位賓客的面,我會當衆公佈此事,請大家做個見證。”

    一瞬間,齊玄素和張玉月都怔住了。

    齊玄素自然是百感交集。

    張玉月卻是滿頭霧水,不是談條件嗎?怎麼扯到生孩子了?

    張玉月又確認了一遍:“就這樣?”

    張月鹿點頭道:“對,就這樣。”

    張玉月望着張月鹿堅定的目光,有點明白過來了,姓齊不姓張,自然沒有張家的繼承權。

    張玉月欲言又止,最終還是轉身離去。

    待到張玉月離開後,齊玄素方纔開口道:“其實我不介意孩子姓什麼,反正我也不知道自己爹孃姓什麼,更不知道祖宗何人。”

    張月鹿平靜道:“不這樣做,怎麼安他們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