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過河卒 >第一百八十二章 君子之澤
    再多的權謀,最後還是要靠武力作爲支撐。

    姜大真人離開升龍府後不久,齊玄素也緊接着離開了升龍府,只剩下徐教容坐鎮看家。

    其實齊玄素早在動身之前,就已經把自己所能調用的人手都派了出去,除了林元妙之外,也包括道門三秀。

    嚴格來說,不應說派遣,因爲雙方之間並沒有明確的上下從屬關係,應該說合作纔對。

    道門三秀千里迢迢跑到婆羅洲來幫齊玄素的忙,張月鹿還能說是情分,另外兩位就沒這麼簡單了,多少要分潤一些功勞。

    不要覺得齊玄素被佔了便宜,其實是合則兩利的事情。僅憑齊玄素的力量,對上兩位僞仙,不敢說十拿九穩,反而拉上李長歌和姚裴,會牽動他們背後的力量,而且這兩人的實力同樣不可小覷,是個極大的助力。

    既然人家付出了努力,那麼當然要有功勞。有些時候,適當地分出一些功勞,反而能夠團結更多的人,減少自己的阻力。

    上次在鳳麟洲,李長歌和姚裴因爲其他原因未能全程參戰,讓齊玄素大出風頭,齊玄素出於感情考慮,也是爲了得到半仙物,把部分功勞分給張月鹿,結果就是在金闕議事的時候,正一道和全真道都站在他這邊,只有太平道持反對意見。全真道支持自家人不必多說,正一道支持齊玄素多少就有些投桃報李的意思了。

    雖然齊玄素是全真道的人,但他並沒有太深的

    三道觀念,他有些類似於大掌教一脈的人,態度較爲中立,隨着地位越來越高,他越來越覺得“團結”二字意義深遠。

    褒義或者貶義,皆有。

    雖然道門三秀齊至,但羣龍無首不行,齊玄素留在升龍府爲姜大真人送行,武安府這邊便以張月鹿爲首。從實際意義來說,林元妙和小殷都只聽張月鹿的,不會聽姚裴和李長歌的。從道門規矩來說,張月鹿是品級最高的,職務品級也是品級,小殷只是四品祭酒道士,林元妙倒是有天師給的二品太乙道士身份,與張月鹿相當,可職務只是輔理,無法與次席副府主相提並論。

    齊玄素已經把“希瑞經”的書頁交給了林元妙,關鍵時刻,林元妙可以重現大晉國師林靈素的部分風采。

    所以齊玄素還是比較放心的,真有什麼突發情況,林元妙擋住一個,道門三秀聯手,總能抵擋一二,不至於毫無還手之力。

    齊玄素登上飛舟,陳劍仇一直跟在他的身邊,除此之外還有部分靈官。

    不過齊玄素還是把幾名二品靈官留在了升龍府,免得有人趁着升龍府空虛搞什麼事情。

    飛舟緩緩升空。

    武安府距離升龍府不過幾百里,轉瞬就到。

    在這極短的閒暇時間裏,齊玄素沒有再去謀劃什麼,也沒有去思考什麼。

    該謀劃的都已經謀劃了,剩下的就是手底下見真章了。

    齊玄素隨手翻開一卷陳劍仇給他買的話本。

    是老熟人

    莫清第的話本。

    到底是老同窗,齊玄素沒忘了給莫清第捧場,買上幾卷,看不看另說——齊玄素太忙了,沒有那麼多閒暇時間。

    只是看了沒幾頁,齊玄素就有點看不下去了。

    陳劍仇就坐在齊玄素的身旁,不由問道:“首席,這本書不好嗎?”

    齊玄素沒有直接回答,反問道:“你看過嗎?”

    “看過。”陳劍仇回答道,他作爲祕書,僅僅知道上司的喜好還不夠,更要了解上司的喜好,怎麼了解?看上司喜歡看的書就是途徑之一。

    齊玄素又問道:“你覺得怎麼樣?”

    陳劍仇斟酌言辭道:“還好。首席覺得不好嗎?”

    齊玄素合上了手中的書:“這些書都是一個套子出來的,不過個普通少年,忽然有了奇遇,或是白鬍子老頭,或是天降神物,然後便一飛沖天。那少年總是要得罪幾個公子哥,世家大族,家裏不是有個做卿相宗主的父親,就是有個成仙成佛的老祖。這些人好歹也是見過大世面的人,偏要跟這泥腿子少年賭一口氣,家業也不顧,志向也沒有,公子不是公子,才俊不是才俊,仙人更不是仙人,跟個地痞無賴沒什麼兩樣。什麼宗主,什麼帝君,盡是些爭勇鬥狠的江湖人罷了。”

    陳劍仇小心翼翼道:“有什麼不對嗎?”

    齊玄素道:“老莫是不是在諷刺我?”

    “怎麼會?”陳劍仇乾笑一聲,“要是首席不高興,我去跟青萍書局

    打個招呼?”

    齊玄素擺手道:“我就這麼隨口一說,諒他還不敢。”

    飛舟降落的時候,張月鹿並未前來迎接,一來是不必這麼大的排場,二來是他們還要密切監視王教鶴等人。

    不過這裏還是等了一個人。一個出乎齊玄素意料的人。

    杜浮舟。

    說起杜浮舟,齊玄素並不陌生。上一任掌府大真人的孫子,母親是杜雨嫿,道侶是孫鑰真。

    其實無論怎麼看,應該是王、孫、杜三家聯盟纔對,也不知是杜雨嫿老謀深算,還是杜浮舟真就無慾無求,一番調查下來,孫鑰真、王教雁、王教鷹被抓,王儋清被軟禁,孫教風死了,孫合玉正和王教鶴在一起準備孤注一擲,唯獨杜浮舟沒有查出什麼問題。

    齊玄素的本意是把這三家全部連根拔起,結果現在只是拔起了兩家,杜家一直置身事外。

    齊玄素隱晦地詢問過姜大真人和東華真人,是否要繼續深查下去。

    無論是姜大真人,還是東華真人,都給出了一個確定答覆,王家和孫家是關鍵,不必去計較杜家如何。

    因爲是自己人,所以東華真人說得更直白一點,大真人飛昇離世,牌位畫像還供在祖師祠中,他是有功於道門的,已經蓋棺定論,不能給前輩先人的臉上抹黑。而且大真人的許多弟子故舊還在人世,也都身居高位,不能不考慮他們的感受。再加上杜雨嫿已經及時反正,認識到自己的錯誤,表示

    願意悔改,知錯能改,善莫大焉。

    於是齊玄素就懂了,大真人的餘蔭到底深厚。所謂君子之澤五世而斬,這才第三世,還是有用的。至於杜雨嫿有沒有認識錯誤,是否悔改,重要也不重要,在大真人的餘蔭面前,那就是細枝末節。

    用西方計數方法來說,沒有前面的一,後面的零再多也沒什麼意義。

    齊玄素便沒再追查下去,而且從他掌握的證據來看,杜浮舟的確沒什麼問題,他不是酷吏,總不能去羅織罪名誣陷別人。

    只是齊玄素沒想到杜浮舟會主動見他,不管怎麼說,事情還沒有塵埃落定,杜浮舟在道侶被抓之後,應該低調行事纔對。

    齊玄素走下飛舟,開門見山道:“杜道友有何貴幹?”

    杜浮舟的姿態很低:“家母想要請見齊首席。”

    齊玄素皺了下眉頭:“還是改天吧。”

    杜浮舟又道:“王掌府也在。”

    齊玄素臉色頓時凝重起來:“杜道友,你應該知道我的來意。我也提醒你一句,欺騙金闕,對金闕不老實,兩面三刀,是沒有好下場的。”

    杜浮舟趕忙說道:“齊首席誤會了,並非家母主動邀請王掌府過來,而是王掌府不請自來,家母勢單力孤,如何能拒絕得了王掌府?家母實在沒有辦法,所以才讓我來此等候齊首席。”

    齊玄素臉色稍緩,對陳劍仇道:“聯繫張次席他們,問問到底是怎麼回事。”

    陳劍仇領命而去,很快便

    回覆道:“張次席他們正在盯住孫合玉,只剩下小殷姑娘留守。”

    齊玄素立刻明白了張月鹿此舉的用意,王教鶴和孫合玉分開之後,如果隨之分兵,那麼就是兩邊都弱。若是集中力量盯住一個,反而會佔據優勢。

    孫合玉有傷在身,肯定要比王教鶴弱上幾分,有林元妙正面頂住,再有道門三秀從旁牽制協助,幾乎是十拿九穩。這樣一來,最起碼保住了下限,不至於把兩個人全都放跑了。

    這也是對齊玄素極大的信任,把王教鶴留給了他。

    當然,不是讓齊玄素獨自抗衡王教鶴,還是把小殷留給了齊玄素。當初齊玄素是怎麼對付司命真君的,這次就怎麼對付王教鶴。

    齊玄素有一種直覺,王教鶴是故意要見自己。

    不過齊玄素沒有急着去見王教鶴,而是先把小殷給接過來,不然就真是羊入虎口了。他一個人可不是王教鶴的對手。陳劍仇則是留守飛舟,負責聯絡。

    小殷見到齊玄素後,還是很開心的。

    老張和老齊各有各的好,老張的好處是出手大方,說到做到,壞處是管得太寬,管得太嚴。老齊剛好相反,好處是管得不寬,管得不嚴,壞處是吝嗇小氣。也不能說是吝嗇,應該說窮纔對。反正老齊沒有錢。

    小殷最近跟在老張身旁,攢了些錢,可因爲被管得太嚴,根本沒地花去,不能花的錢還有什麼意義?這個時候就十分需要老齊了。

    齊玄

    素給小殷畫餅:“先辦正事,只要正事幹好了,你想在南洋橫着走我也不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