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念真站在夏家主宅門前，躊躇着，猶豫着。
一時沒有踏進家門。
屋子裏暖燈亮着，透出來暈黃的光線，一點明光，更顯得今夜格外黑暗。
她靠在車旁邊，低着頭，注視着地面，一動不動。
時間久了，雙腿有些發麻。
她思量着，該怎麼開口詢問安雲熙呢？
四年多了，她一直沉浸在孩子失而復得的喜悅當中，她一直盡職盡責彌補安雲熙，自己作爲母親，缺失給予的愛。
她從來沒有懷疑過，可現在她卻按奈不住心底翻涌的情緒。
但同樣她也深深忌憚。
萬一，一切都是她的臆想，她怎能在丟失孩子整整二十年以後，再度傷害孩子呢？
她必須權衡利弊。
謹慎開口。
這時，安雲熙推開大門，走出來。
她本來只是出來丟棄一包垃圾，今天下午，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房間，把一些不想要的東西，跟過去有關的東西統統丟掉。
她出門的時候，看到秦念真的車已經回來了，停在樹下。
奇怪，車已經回來，爲什麼沒見人回來？
她將垃圾袋在門口放下，疑惑地往前走了幾步，便看到秦念真正站在車旁，整個人被大樹陰影籠罩，看不清神情。
“媽媽。你回來了？爲什麼不進來？”安雲熙溫柔地喚出聲。
秦念真聽到喊聲，渾身一震，她立即回神。
見到安雲熙走過來，她故意拿出手機，假裝自己正在打電話。
“好，先這樣辦，掛了，再見。”
然後，她假裝自己掛斷電話。
轉回頭，她對安雲熙說道，“哦，剛纔有點公事。打完電話再回家。”
說完，她脣邊露出柔和的微笑。
“媽媽。”安雲熙小步走上前，親暱地摟住秦念真的胳膊，將頭靠在秦念真的胳膊上，乖巧地蹭了蹭，“我們進去吧。外面冷，看你，手指都是冰冷的。”
安雲熙拽着秦念真往屋子裏面走去。
她將秦念真冷冰的手，捂在自己掌心裏，幫她取暖。
貼心的動作，讓秦念真本是冰冷的軀體趟過一絲暖流，她甚至有些後悔了，自己爲什麼會懷疑安雲熙，明明安雲熙對她這麼好。
這些年來，安雲熙對她過分的依賴，她不是沒有感受到。
安雲熙從小缺乏母愛，對自己格外依戀，如果當年真的弄錯了，一想到安雲熙今後將失去依靠，她心中竟然感到不忍。
安雲熙將秦念真拽進屋中，她小心翼翼地覷着秦念真的臉色，並沒有發現什麼異常。
秦念真歷來沉穩，泰山崩於頂，尚且不會變色。
一般人很難察覺到她的心思變化。
進了屋中，裏面暖和，秦念真脫去外套，掛在衣帽架上。
“點心吃了嗎？”秦念真走進廚房，看了一圈，關切地問。
“吃了，我也不能喫太多，沒什麼胃口。總是想吐。”安雲熙輕輕撫了撫自己的小腹，“這個孩子挺能折騰我。今天已經吐了兩回了。”
她在沙發上面坐下來，小憩片刻。
“媽媽，你今天去冷家，感覺怎麼樣？”安雲熙挨着秦念真坐下，脫掉鞋子，整個人蜷縮在沙發上。
她心裏沒底，總想試探一番。
提到冷家，秦念真心裏一沉，“挺好的。冷家這些年發展很不錯，冷凝帶我參觀了一下老宅，很不錯，難怪是京城著名的景點。我還是第一次去。”
“你除了拿請柬，沒聊別的嗎？”安雲熙作勢打開電視，漫不經心的問。
秦念真眼眸緊了緊。安雲熙爲什麼關心這些。
從中午起，安雲熙便不太正常，纏着她不讓她走，有種不想讓她去冷家的感覺？
爲什麼呢？
她心裏的懷疑再度涌上來。
“雲熙，上次你的朋友，請我們聽鋼琴演奏會的那位。”秦念真決定從這件事着手，試探性問道，“實在太有心了，勞斯特斯是我最喜歡的鋼琴家，一輩子也不見得會來京城幾次。我又不能隨便出國去聽音樂會。所以我很感激。你的那位朋友，不知道是誰呢？”
安雲熙心裏一喜，能讓秦念真再次提起誇讚，很不容易。
可見上次左辰夜安排的鋼琴演奏會包廂，非常合秦念真心意，算是投對喜好。
這樣一來，她揣度着，該把左辰夜的事情告訴秦念真了。
“媽，其實你認識他。”安雲熙狡黠一笑。
“是嗎？”秦念真更加感興趣，索性直直望着她，“說來聽聽，我想好好謝謝你的那位朋友。”
“其實，其實，他是......”安雲熙低下頭，雙手攪動，“我說了你別不高興。是，左辰夜。”
秦念真渾身一僵。
表情在這一刻，近乎凝凍。
安雲熙小心翼翼地覷了她一眼，“媽媽，你別生氣啊。以前都是我犯下的錯，我心裏一直很內疚，如果兩家能夠恢復往日的關係。我心裏也會好受一點。”
秦念真不置可否。
安雲熙於是繼續，“所以，當左辰夜提出來這項建議的時候。我當時同意了。媽媽，現在夏家跟左家，在地產項目上面有交集，雙方正是恢復關係的好時候。我不希望因爲我的過錯，造成兩家百年世交，斷了來往。”
安雲熙眸光盈盈，盛滿了真誠之意。
秦念真雖然心內翻江倒海般的震動，但是她面上風雲不動。
竟然真的是左辰夜，其實她在回來的路上，一直有這樣的猜想和懷疑，果然不出她所料。
現在，她需要進一步試探。
“我知道一些，聽說左辰夜來過軍閥內院？”
秦念真其實之前聽小蔣提起過，只是當時她並沒有放在心上。
“而且，你們還去了藏書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