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此一幕,許緣眼神疑惑,注意到村民看向尹和豫的目光中有同情,嫌棄和厭惡。
甚至有數位村民的眼神仇恨,拳頭緊握,彷彿跟尹和豫有深仇大恨,一副要生吞活剝了他的模樣。
尹和豫低垂着腦袋,臉上閃過苦澀,悶不做聲的走過村口,一路向着居住的房舍走去。
“這是怎麼回事?”
“怎麼村民看尹和豫的眼神怪怪的?”
許清風掃了一眼村民,悄然傳音道。
“我也不太清楚,等會找個人問問就知道了。”
許緣搖了搖頭,他當時在藏書樓翻閱古籍,裏面只記載尹和豫很不受村民待見,具體原因卻沒有提及。
在兩人隱祕傳音的時候,尹和豫走到了家門口,推門走了進去。
不得不說,尹和豫家境屬實貧寒,住的是殘破的磚瓦房,屋頂漏的大洞給稻草堵上,屋內擺放着掉了漆的桌子,上面放滿了書籍。
緊挨門口的是一個小廚房,邊上還有兩張木牀,只見一位滿頭銀髮的老嫗正蓋着棉被睡在上面,滿是溝壑的面龐蒼白,沒有一絲血色。
“小生家徒四壁,讓兩位高人見笑了。”
尹和豫見到自己母親睡着,低聲說道。
說話間,他將抱着的包袱小心的放在了桌上,從中拿出了一株血蔘,轉身走進了廚房,給自己母親煲滋補身體的蔘湯。
“這書生家境貧寒,咱們幫他一把?”
許清風目視着尹和豫走進廚房,傳音問許緣。
“嗯。”許緣輕輕頷首,仔細的看了眼沉睡的老嫗,道:
“尹和豫的母親年老體衰,加上早年染了風寒,故而一直臥牀不起,咱們運轉靈氣調養一下她的氣息,等她再喝下血蔘湯,身體基本就能痊癒。”
許清風沒有意見,跟着許緣一起運轉靈氣,滋養着尹和豫母親的臟腑。
等到老嫗臉色逐漸變得正常,許緣拿出了一截樹妖的枝幹放在桌上。
隨後,他運轉靈氣,在空中凝聚出了一行行白色的小字:
“常言道: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
“誰都會有落魄的時候,但這只是暫時的,相信以尹兄的能力,肯定可以通過自身努力,改善家境。”
許緣看了眼桌上的一截樹妖的枝幹,繼續寫道:
“第一次登門拜訪,只准備了些許薄禮,還請尹兄收下,買些肉食,給令堂滋補身體。”
“我和同伴暫時潛伏在暗處,等着陳家千金過來,尹兄莫要尋找我倆蹤跡。”
“還有,陳家小姐給的鍛體法門,不要再繼續修練。”
此次擊殺樹妖,許緣得到了大量的樹妖枝幹,他拿出的一截,連百分之一的靈石都換不到。
但在世俗中卻能換到大量的銀錢,完全能改善書生的家境。
做完這些,許緣沒有多待,帶着許清風轉身悄然離開,沒有驚動尹和豫。
過了一會,尹和豫走出廚房,發現兩位高人已經不見蹤影,躺在牀上的母親臉色變得紅潤,桌上留有一截茂密的樹妖枝幹,空中還有一行行的小字。
“高人大恩,小生沒齒難忘!”
看完一行行的小字,縱使屋內沒有高人蹤跡,尹和豫還是深深的行了一禮。
轉身回到廚房,他蹲在火爐前,望着逐漸沸騰的蔘湯,伸手擦了擦眼眶。
............
沿着泥濘村道,許清風跟在許緣身後,小臉露出笑意的問道:
“許信,你說咱們這算不算‘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的大俠?”
“不算。”許緣搖了搖頭,笑道:“咱們現在只是單純做了一件善事,根本就沒有隱藏功與名......”
“除非咱們幹掉陳家千金,幫香河村莊解決掉這個隱患,纔算是除暴安良的俠客。”
說話的時候,許緣看見村口侃大山的村民陸續回家,堵住了一位面色和藹的老者。
“老人家,我想向您打聽一些事。”
許緣直接了當的問道:“我剛從村口進來,發現很多村民都避讓尹書生,這是爲何?”
滿頭白髮的老者打量了許緣兩眼,覺得眼前的年輕人氣度非凡,像是修行者,不敢怠慢,緩緩道:
“這件事說來邪乎,容老朽慢慢道來。”
老者知道許緣問的尹書生是誰,他陷入了回憶,出言道:
“當年,尹小子是香河村裏的教書先生。”
“他待人溫和,學識淵博,性格善良,經常會幫助其他村民,在村內的名聲不錯,各家各戶都會請他去教導自己的孩子。”
“這種怪事一直持續了三天,直到尹小子找到了朝廷派遣在村裏的修行者,得知自己給惡鬼纏身,求了兩張靈符才滅掉鬼物。”
說到這,老者捋了捋鬍鬚,嘆息道:
“可惜的是,尹小子往後雖然沒再撞樹,但跟他有過密切接觸的村民一個個都遭了殃。”
“像是他教導過的孩童,在一年內全都莫名暴斃,縱使是朝廷派遣在村中的修行者,也都找不到原因。”
站在一邊的許清風突然插話道:“村裏的修行者沒將此事上報給鎮上的府衙嗎?”
正常而言,朝廷會在各個村莊派遣駐守的修士,主要穩定當地的秩序,幹掉害人的鬼物精怪。
若是遇到難以解決的事件,當需向鎮上的府衙彙報,請求高境界的捕快援助。
“當然上報了,但是鎮上的捕快也沒有調查出結果,這件事最終不了了之。”
老者語氣苦澀,鎮上派來的捕快,不可能一直盯着香河村莊,往往都是奉命下來查案,過段時間就會離開,有時遇到惜命的捕快,只會敷衍了事。
對鎮上的府衙而言,一年內陸續暴斃十餘個孩童,根本不能引起高境界修士的重視。
“府衙的捕快都沒能查出結果?”
許清風吃了一驚,他年紀小,剛離家雲遊,印象中記得府衙捕快修練的都是《金陽道典》,得要專門治理命案。
要知道,在修仙界,修行者若要踏入高境界,都需要修練自己的‘道’,修練出自己的“道心”!
修行者只有心中有“道”,且遵循心中‘道’行事,心境纔會通透無暇,修練時事半功倍,難遇心魔。
而修練“道”和“道心”,也跟選擇的功法息息相關。
像是修練《金陽道典》的捕快,平日裏若想修練暢通無阻,不遇心魔,當需秉持着“懲惡揚善,除暴安良”的道心行事。
若是“道心”缺損,難以跟《金陽道典》共鳴,修練過程會痛苦得很,境界的提升也會緩慢,且容易遇到心魔,很難破境。
簡單來說,就是府衙的捕快若想追求高境界,必須得不斷擊殺奸邪之輩,扶善懲惡,維持當地的穩定,這樣道心會圓滿,修練通順。
像是偷奸耍滑的捕快,道心不契合功法,境界突破自然艱難,且修練時經常會遇到心魔,時而隕落或者走火入魔的事情經常出現。
也正因如此,在府衙中的修士境界越高,越是鐵面無私,越會維護當地的秩序,穩定仙朝的香火氣運!
同理,像是魔道中人,他們都遵循自己心中的“魔心”,行事或是猖獗,或是自私,或是草芥人命,境界越高的魔頭,行事風格愈是獨特。
“雖說府衙捕快修練的是《金陽道典》,但內部也有一羣酒囊飯袋,混喫等死的捕快,他們拿着朝廷的俸祿,尸位素餐,不求高深的境界,平日做事自然敷衍。”
許緣常讀古籍,知道的事情略多:“況且有些案件背後的兇手隱藏的比較深,府衙捕快的精力有限,很難將全部的案件都解決掉。”
許清風若有所思,沒有再打擾旁邊的老者講話。
滿頭白髮的老者緩和了心境,繼續道:“雖說府衙沒在意尹小子,但他就像是災星一樣,不斷給村裏帶來禍事。”
“除了他教導的孩童,跟他自幼長大的玩伴,也全都暴斃,有的半夜掉進河裏,有的在家上吊自殺,還有的喫土把自己噎死。”
“就連他的母親,一年前也患上了重病,就連鎮上的郎中都醫治不了。”
說到這,白髮長吁短嘆的說道:“其實尹小子性格善良,博學多識,經常幫助村民。”
“但自從他給惡鬼纏身,每次行善都會惹來災禍,像是他熱心幫人喂家豬,結果家豬全都死亡,當時他賠了大量的銀錢才平息此事。”
“由於這種事情經常發生,尹小子逐漸被村民冷落,很不受待見,有些家人暴斃的偏激村民,還想着請來修行者除掉他。”
這麼離奇?真是給惡鬼纏身了?
可我也沒有注意到尹兄身上有陰氣。
許緣眼神閃爍,神情思索。
原本是村民敬重的教書先生,卻落魄成了貧寒書生......
平日裏,善舉得不到善報.....
每次藉助祕法錘鍊身體,心中都會滋生戾氣......
“總覺得這一切,是有人在故意搗鬼。”
許緣心中略有猜測,覺得是僞裝成陳家千金的那位妖女在使壞……
但她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