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勝領麾下三千兵馬,蟄伏於拓縣以南五六裏處的一片山林之中。
山林間靜悄悄的,連蟲鳴聲都微不可聞。
陳勝端坐在一把馬紮上,回頭一看,便見陳刀還在與他麾下的諸多百將強調作戰任務,不由輕輕的笑了笑。
他原本是有些緊張的。
可見陳刀比他還緊張。
他反倒不怎麼緊張了。
自大營出發之前,陳勝召開了一場短暫的作戰會議,經商議後決意,此戰兵分三路。
陳刀率兩千紅衣軍士卒,在左。
他親率三千郡兵,居中。
趙四率兩千紅衣軍士卒,在右。
稍後,將先由陳刀,冒充拓縣縣兵,截住這一支人馬,盤問他們的身份。
一旦確定這人馬非是朝廷的兵馬,陳刀立刻就會動手,打響戰鬥。
屆時,陳勝將率軍突襲,將這支人馬從中截爲兩段。
待戰事陷入焦作之時,趙四再領軍衝出,徹底擊潰這支人馬。
單從排兵佈陣上看,似乎是陳勝的作戰任務最爲艱鉅。
但實際上,此戰卻是陳刀和趙四的作戰任務更爲艱鉅。
須知來軍趁夜奔襲數十里,五千人馬在馬道上拉出了十餘里地。
等到戰鬥打響之後,他們首先會試圖擊潰敵人。
畢竟在今日之前,拓縣只有不到五百武備廢弛的縣兵,怎麼看都不堪一擊!
等到他們發現,敵人的數量不比自己少,甚至比自己還要多,而且己方似已陷入敵方的包圍之後。
哪怕是訓練有素的兵馬,都大概率會潰散。
不顧一切的向突圍。
以求活命……
那時候,在馬道兩頭截住這一路兵馬的趙四和陳刀,將承擔巨大的壓力。
反倒是看似身處敵軍之中的陳勝這一路人馬,反而會很安全,沒有多少敵軍會願意與他們繼續糾纏。
更何況,陳勝所統領的,還是陳刀調教已久的三千郡兵。
當然,他們這般排兵佈陣,也並不全是爲了照顧陳勝。
陳勝這一路兵馬的作戰壓力,或許是三路之中最輕的。
但他們的作戰任務卻是三路之中最重的。
能否擊潰這來軍的關鍵,在於陳勝這一路兵馬!
能否盡數留下來軍的關鍵,也在於陳勝這一路兵馬!
他們必須勝得足夠快、勝得足夠狠,此戰才能以最小的代價,摘得最大的勝利果實!
“範公,這一路兵馬來得如此迅疾,譙郡之內是否有變?”
陳勝詢問道一旁裹着大氅閉目養神的范增。
這其實才是他最擔心的。
按照先前他與范增的推測,借道譙郡的這一路黃巾軍,至少還得四五日,才能進入陳郡範圍內。
這一支兵馬,來得太早了。
這令他不得不懷疑,譙郡內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他不知道的變化。
比如譙郡郡守,舉郡投向太平道,借道譙郡的這一路黃巾軍未花費絲毫的力氣,就接管了譙郡,徑直揮軍北上。
范增睜開雙眼,沉吟了幾息後,搖頭道:“或是有變故,但應非如君上所思。”
范增不疾不徐的輕聲道:“下臣雖不統兵,卻也知星夜行軍,乃是行伍大忌,非十萬火急不可用……君上覺得,拓縣那百十老弱之兵,值當五千兵馬趁夜奔襲數十里嗎?”
陳勝想了想,心悅誠服的拱手道:“範公高見,一針見血!”
確是如此。
無論拓縣的位置有多重要,拓縣那三四百武備鬆弛的縣兵,都不足以讓五千人馬,火急火燎的摸着黑奔襲數十里來攻城。
五千打三四百。
什麼時候都可以打。
早上可以打。
中午可以打。
尿急了都能先憋着,等打下拓縣後進城再撒!
根本不需要看黃曆。
可偏偏,這一支人馬愣就摸着黑行軍數十里,直撲拓縣而來!
這隻能說明,拓縣對他們來說,還有陳勝所不知道的意義。
或者說,這一支人馬的目標根本就不是拓縣!
恭維了范增一句之後,陳勝又接着問道:“那譙郡之變故,範公可有猜測?”
他現在終於明白了,爲什麼那些做主公的,遇到事都會習慣性的先詢問幕僚的意見。
不是他們自己沒腦子。
而是不用自己動腦子就能得到答案,真的很爽啊!
有多少人能拒絕抄作業的誘惑呢?
范增捋着清須沉吟了片刻,搖頭道:“有所猜測,難以分辨。”
陳勝追問道:“是好是壞?”
范增無奈的看了他一眼。
自己這位君上的掌控欲,還真不是一般的強啊!
他迴應道:“應是好事!”
陳勝沉吟了幾息,放棄了繼續追問的念頭……資料太少,光憑推斷得出的結論,知道得再多也毫無意義。
適時,有斥候前來彙報,來軍已進入伏擊路段。
後方還在與諸多將官強調作戰任務的陳刀,當即向陳勝告辭,領着數十短兵,匆匆迴歸本陣。
不多時,山林下方的馬道上,就傳來了一陣雜亂而密集的腳步聲。
陳勝抓起倚在身側的銳取劍緩緩起身,目不轉睛的凝視着十餘丈下方的馬道。
“君上!”
范增也跟着站起來,向他靠了兩步,揖手低聲道:“我玄門有一術,可作開路之用,君上領軍突襲之前,請允下臣先爲君上施術擊敵。”
陳勝驚異的看了他一眼,“擊敵?可以!”
范增起身,似乎是覺得自己沒表述清楚,又道:“君上,我玄門弟子不奉道,只研術、不修法,無有改天換地之力,是以施術乃是借君上之人道氣運爲憑,需要君上首肯才能得行。”
人道氣運?
說的是氣運點吧?
陳勝呼喚出系統面板掃了一眼氣運欄:8330點。
“行!”
陳勝點頭道:“我允許你借用我的人道氣運!”
范增揖手:“定不教君上失望。”
在陳勝好奇的注視之中,范增緩步行至他身前四五步外的一處空地之中站定,張開雙臂凌空往上一擡。
下一刻,一片虛幻的玄黃光影,在他身週一閃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