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擊、進擊!”
“大漢萬勝!”
星空之下,殺聲震天,黃河水粼粼的波光搖曳着奔涌的火光。
吳廣一手高舉着鑄鐵大盾,一手揮舞戰劍佇立在五百搶渡死士的最前方,大開大合的砍殺着奔涌上來的王翦部兵卒!
敵軍的屍首在他的腳下堆積如山。
黏稠的血漿浸透了他周身甲冑的每一絲縫隙。
但他的眼神依然堅定如磐石。
他的戰劍依然迅猛如下山猛虎。
他早已不是當年那個無助的躺在醫館門外聽天由命的病弱少年!
他乃是戰無不勝的大漢紅衣軍二師少將師長!
無有任何人能戰勝他們紅衣軍!
王翦?
冢中枯骨而已!
短兵殺至他身畔,扯着喉嚨在他耳邊大吼道:“將軍,先鋒營已集結完畢!”
吳廣提盾橫掃,蠻橫的盪開幾柄刺過來的戈矛,抽空往後看了一眼,就見河灘之上已經集結出一座完整的鋒矢陣,鋒矢陣後,數之不盡的二師將士正攀渡河的鐵鎖源源不斷的涌上河灘,但他們所佔領的狹窄河灘,擺開一個加強營已經是極限。
再回過頭,望向前方的敵軍,火光搖曳之中,就見密密麻麻的人頭攢動,雜亂而沉重的腳步聲,轟隆如山洪席捲山林!
吳廣並未思考太久,當機立斷道:“擂鼓,進軍!”
“唯!”
短兵大吼着領命,邊戰邊退入袍澤中傳令。
不多時,雄渾的鼓聲響徹河岸,剛剛站穩腳跟的二師先鋒營毫不猶豫的平戈,迎着潮水般衝過來的王翦部兵卒,悍然發動了反衝鋒:“萬勝、萬勝、萬勝!”
他們只有一千人。
而前方至少有好幾萬王翦部兵卒。
但那又如何?
他們是紅衣軍!
大王親軍,戰無不勝的紅衣軍!
兩軍短兵相接,猶如兩道奔涌的浪潮針鋒相對,淒厲的金鐵碰撞聲,與急促的鼓聲,此起彼伏的喊殺聲、哀嚎聲,交織聲一曲血腥的戰爭交響樂!
沒有僵持。
沒有停頓。
吳廣親率一千五紅衣軍將士,在短兵相接的瞬間就蠻橫的撕開了王翦部兵卒還未成型的軍陣,如同虎如羊羣一般,逆着敵軍衝鋒的浪潮,勢如破竹的向前突進!
而王翦部的兵卒亦沒有因此潰敗,還在不斷的往前增兵、增兵,意圖通過兵力優勢,壓垮這一支搶渡的紅衣軍!
你們紅衣軍再猛,也只有一兩千人!
又能成得了多大氣候兒?
然而現實總是骨幹的!
無論他們如何往前增兵,吳廣所率的一千五先鋒營,仍然在堅定的往前突進!
而河灘之上,又一個集結完畢加強營,呼喊着“萬勝、萬勝”的口號,投入了戰鬥之中。
一個人有了必勝的信念。
他將是堅韌的、強大的!
一羣人有了必勝的信念。
他們將是不可戰勝的!
紅衣軍南征北戰至今,從未打過敗仗。
他們不認爲,他們的首敗,會交在此時、會交在此地!
而王翦部的將士們,縱然預先已經做過無數次心理建設,但真正撞上紅衣軍的時候,仍然被紅衣軍打得手足無措……
就像是他們沒能料到,紅衣軍竟然敢以這樣蠻橫的姿態,直接強渡!
這可是黃河!
正經軍隊,哪怕沒有敵軍在河對岸設防,也得伐木作舟、連舟搭橋,才能渡之。
但這羣牲口,愣是身上綁着鐵鎖,就直接泅過來,以索爲橋,大軍強渡!
他們就是想破頭,也沒想到紅衣軍會以這種方式搶渡。
這簡直就是沒將他們沿河築防的這五萬禁軍放在眼裏!
然而他們更沒想到的,還在後頭……
十五萬紅衣軍兵分三路,與近三十萬姬周禁軍隔江對峙。
所有姬周禁軍將士,包括王翦都以爲,此乃蒙恬的疑兵之計,紅衣軍最終的渡河口,定然只有一處。
畢竟渡河作戰太過困難,一旦敵軍半渡而擊,極大可能會招致慘敗。
一處渡河便已經是冒險,更遑論三路齊渡?
但現實是,眼下三路紅衣軍,都在強渡黃河!
說要全面出擊。
就要全面出擊!
說要遍地開花。
就要遍地開花!
當一個團的紅衣軍將士,投入到戰場之後,強渡黃河就已經功成。
但兩個團的紅衣軍將士,投入到戰場之後,沿河築防的王翦部兵卒,就開始了潰敗。
潰敗之勢一起,就再也無法遏制了……
……
姬周禁軍大營,帥帳之內。
入夜後才偷偷越過紅衣軍防線,進入王翦大營的王賁,聽到南方傳來的悠遠喊殺聲,驀地長嘆了一口氣。
他進入司州之後,沒有紅衣軍的將士照面,也沒去見蒙恬。
因爲陳勝只給了他一道口諭。
沒有王令爲憑,蒙恬不可能只憑他一面之詞,便更改作戰部署。
反倒極有可能因他進了紅衣軍大營,獲悉了紅衣軍的兵力部署,而將他暫押在紅衣軍大營之內。
而他刷臉進入了禁軍大營之後,也沒能在第一時間見到老父親。
很顯然,知子莫若父,老父親知道他的來意……
王賁焦灼的在帥帳之內來回的走動,數次衝出帥帳按着護衛帥帳的短兵逼問老父親的去向,都一無所獲的退回了帥帳中。
不多時,大營內雜亂的腳步聲越來越多,隨軍作戰的民夫手忙腳亂的開始打包輜重……
王賁都不用問,就知道肯定是沿河築防的禁軍大軍敗了,大營馬上就要後撤!
他一丁點都不意外。
他帶過一段時間紅衣軍,紅衣軍是個什麼情況,他非常清楚。
而老父親,在接連遭遇了鉅鹿會戰與陳留會戰兩場慘敗之後,他老人家已經失去了爲將者的心氣兒,這兩年雖然憑着對姬周的一腔赤誠,仍在勉力維持局面,可要說能再戰勝漢軍,估摸着連他自己都不信。
那兩場大敗,實在是敗得太慘了。
一場輸了姬周國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