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他原本的兵法路數,就是又陰又狠,但在戰術指揮上,終歸還稍微欠缺了一些火候。
這是每一個空降高位的統兵大將,都必然會有的毛病。
白起的整體水準擺在這裏,這點毛病,壓根就算不上短板!
但他成就亞聖之後,無師自通的又領悟了許多的東西,不但向上拔高了他的整體水準,還將他基礎戰術不夠紮實的毛病,也一併給補上了!
一位既把握得住整體戰局,又拿捏得住局部戰役的統帥,有多可怕……看陳勝,就知道了!
於是乎。
先前還多少能依仗着主場優勢,與白起周旋一二的百越盟主桀駿。
在白起成就亞聖之後,很快便一敗塗地、潰不成軍。
跑,跑不贏!
打,打不過!
連他們百越人最擅長的山地戰,都一次又一次的被白起按在地上,不斷的摩擦!
那種每一次衝鋒都衝到鐵板上、每一次埋伏都埋伏進陰溝裏的黴運當頭、諸事不順之感,就好像這片養育了他們幾千年的土地,突然之間移情別戀,臣服在了大漢的玄甲玄旗之下。
那種面對白起時,就彷彿面對千丈絕壁,滴水不漏、無計可施、望而生畏、聞風喪膽的無力感、絕望感,每一日都在無情踐踏着每一個百越貴族的自尊與意志……
就這樣。
朱雀軍區五十萬將士,縱橫百越之地如入無人之境!
他們似蝗蟲過境、又似萬馬奔騰般的,漫過一座座山、趟過一條條河,不知疲倦的將大漢玄旗,插遍他們經過的每一個山頭、每一條路口!
那股子莫名亢奮、爭前恐後的興奮勁兒,就好像是某種原始的征服欲在驅動着他們,用手裏的玄旗,一遍又一遍的給這片蠻荒的土地,注入他們大漢的光輝……
而這種看似散馬無繮的亂兵過境場面,若能從更高的層面往下俯覽,就會發現這其實是一個十分嚴整、十分緊密的作戰體系。
大軍前方,有劉邦麾下那十五萬漢越混編的混成旅軍隊,在給朱雀軍區做帶路黨、白手套。
大軍後方,有南疆四五十萬父老鄉親,用一輛輛手推獨輪車,在南疆與百越之地之間硬生生趟出一條條又寬又闊的大路來,一邊將朱雀軍區的各項物資運送給王師將士們,一邊將王師將士們從百越人哪裏劫掠來的種種物資運送回國,持續性的給百越之地放血!
居中的五十多朱雀軍區將士,只負責殺光敵人、搶光敵人,臨走前再放上一把火……就收工了!
近百萬華夏血脈在百越之地來來回回的奔走,這還是百越之地幾千年以來的頭一遭!
……
又一次合圍當中。
白起不知第多少次抓住桀駿的蹤跡!
說起來也是異數,自打朱雀軍區揮師南下之後,前前後後已經不下於坑殺了七八十萬百越軍民!
中間至少有六七次,他都抓住了桀駿的蹤跡。
可每一次,他都在距離留下這廝只有一步之遙時,功敗垂成,令其從容遁去,再度捲土重來!
這廝就像是荊襄之地流傳的山鬼,來去如風、如履平地的遊走於千山萬水之間,任他將陷阱佈置得如何巧妙,他都總能以各種各樣稀奇古怪的法子,逃出生天!
一次兩次或許還能說是意外。
可六次七次這麼多……這廝若不是受百越之地氣運所鐘的寵兒,白起自戳雙目!
但越是如此,他殺這廝的心,就越發的堅定!
“國之將亡,必生妖孽!”
高崗之上,白起身披猩紅大氅,雙手拄着佩劍,目光古井無波的俯視着山腳下百越的城池。
就見那百越城池當中,一道跨坐於一頭黑白熊羆的矯健身影,帶着千餘雜騎兵在密不透風的玄甲人潮當中,左突右衝……
明明攻城的王師將士數十倍於那矯健人影,卻始終無法縮小包圍圈,反倒叫那矯健身影將包圍圈越撕越大。
白起面無表情,但按劍的手悄無聲息的握緊了劍柄!
正當劍格前泄出一絲劍芒之際,忽然一道雷鳴般的爆喝聲從山坳口那邊傳來:“賊酋休狂,某家王賁,前來斬你!”
白起移動目光定睛一看,就見到一道身披重甲,奔騰之時宛如一座移動堡壘的彪悍人影,一手持矛、一手駕戰車轟轟隆隆的衝向山坳中心的百越城池。
在他後方,一杆“王”字將旗迎風獵獵飄蕩,數千精銳鐵騎縱馬奔入山坳當中。
見了來人,白起條件反射般的在腦海中過了一半戰場輿圖,在王賁軍部所在的位置,與下方這無名小城之間劃上一條彎彎曲曲的行軍線,大致的測算了一下子距離與時間……
“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他微微搖了搖頭,語氣之中既有鄙夷,又有怒其不爭。
瞬息間,王賁架戰車衝入百越城池中,與人潮中大殺四方的矯健人影廝殺在一起,雖未能取得立竿見影式的優勢,但卻一下子就拖住了那千餘“雜騎兵”衝鋒的勢頭。
待到王賁帶來的數千精銳鐵騎殺入城中,將那千餘“雜騎兵”團團包圍起來,矯健人影先前拼上老命才撕開的口子,眼瞅着就合上了……
上崗上的白起見狀,長長的呼出了一口濁氣。
‘這次,總不能還叫這賊酋給逃脫了罷?’
他心頭這樣嘀咕着。
也不知是不是惺惺相惜、心有所感,他心下這樣的念頭剛剛閃過,山下那百越城池當中就陡然傳出一聲歇斯底里的咆哮聲:“白起,你們如此濫殺無辜,就不怕觸怒我們百越祖神、大山之靈嗎?”
‘咦,九州話竟然說得還不錯!’
白起鄙夷的虛了虛雙眼,風輕雲淡的開口道:“爾等往昔霍亂吾大漢南疆、屠殺擄掠吾南疆父老之時,可曾思及過爾等罄竹難書之暴行,會觸怒吾大漢人皇陛下、會觸怒我九州三皇五帝、列祖列宗?”
頓了頓,他陡然厲聲咆哮出聲,破口大罵道:“你們都是死人嗎?軍區花那麼多的銀錢給你們鑄的甲衣、兵刃,都是擺設嗎?你們怎麼能允許一個屠戮了我們無數父老鄉親的賊酋,在此大放厥詞……三軍聽令,殺酋、破敵、屠城,寸草不留!”
話音落,山坳中涌動的玄甲人潮,就像是突然曬着太陽突然下身被踢了一腳的惡犬,瞬間就炸毛了,不顧一切的向前推進、推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