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人道永昌 >第五百七十一章 向死而生
    翌日清晨。騽

    長寧宮木工房內。

    一身粗布衣裳、擼着袖子的陳勝,表情古怪的看着面前的陳風,上上下下的打量……

    陳風被他瞅着渾身不自在,忍不住說道:“大兄,您不會覺得,我這是在編瞎話騙你吧?”

    陳勝微微搖頭:“就你那點想象力,可編不出這麼有頭有尾的瞎話,我只是擔心……你當真看清楚了麼?那真是二伯?你不會是被什麼裝神弄鬼的山精野怪給忽悠了吧?”

    陳風繃不住了,大聲叫屈道:“瞧您說的,我給阿我爹當了近四十年兒子,還能認錯爹?”

    陳勝“嘖”了一聲,笑着調侃道:“那可說不準,就你當着二伯三棍子都打不出個響屁來的那點膽兒,但凡是個人扮上二伯的模樣,你都不敢扎刺兒!”

    陳風無言以對。騽

    陳勝躊躇了幾息,再一次問道:“那當真看清楚了,那真是二伯?”

    陳風頭都快大了:“大兄,我拿頭跟您擔保,那真是我爹!而且這事兒吧,我昨晚尋思了一宿,您說要是哪位了神仙再戲弄我……他圖個什麼呢?”

    “圖我叫他兩聲爹?”

    “圖您寫給大嫂的人皇聖旨?”

    “要說是做局引我入套,那就更不該讓我來見您了!”

    “您是什麼人啊?真要是什麼見不得人的鬼蜮伎倆,我一來見你,豈不就全露餡了?”

    “而且先前那孔雀猴子的使臣算計咱的時候,您不也推測過,可能是下邊有變,西方教的禿驢們急了嗎?”騽

    “這不就正好應了您當初的推測?”

    陳勝也覺得他說得有道理:“是啊,圖個什麼呢……如此說來,你昨日見到的,還真是二伯!”

    陳風:……

    反正你左右都認爲我認錯爹了唄?

    陳勝自顧自的拉開一把椅子坐下,端起擱在一旁都已經冷卻的熱茶抿了一口,心頭根據陳風方纔的轉述,努力去揣測當前地府的情況……

    陳風見他眉頭緊鎖的模樣,試探着問道:“要不然,咱再慎慎?”

    陳勝看了他一眼:“怎麼個慎法兒?”騽

    陳風:“簡單,我都想好了,隨便從詔獄裏挑幾個死囚出來,送他們下去幫我們驗證,只要他們回得來,一切就水落石出了!”

    陳勝忍不住衝他挑了一根大拇指,笑着稱讚道:“你還真是個大聰明!”

    聰明?

    還大?

    陳風得意洋洋、沾沾自喜的回道:“那是,您不說過,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麼?”

    陳勝沒忍心打破他的快樂,繼續說道:“那這件事你就抓緊時間去辦,嗯,也別用你們詔獄裏的死囚了,你們詔獄裏關押裏都是人渣滓,活着的時候不可靠、死了也不值得相信,去刑部大牢,挑那種情有可原但法不容情的死囚,告訴他們,只要能帶話回來,我們就獎勵他們的親屬一筆錢財!”

    “你仔細整合一下需要了解的地府信息,多挑幾個死囚,讓他們帶着問題下去,儘量一個人少帶幾個問題,免得記不住回來啥也說不清楚!”騽

    陳風佩服的向陳勝豎起一根大拇指:“高還是您高啊!”

    陳勝:“少拍馬屁……給下邊回信的事,你就別管了,你辦好死囚的事就行了!”

    陳風訝異的問道:“您不再等驗證結果水落石出後再做決定嗎?”

    陳勝微微搖頭:“先回一封信下去吧,免得誤了他們的大事……只用私印、不用人皇璽,就算是有人算計我,應當也不打緊!”

    這不太謹慎的做法,令陳風心下輕嘆了一聲。

    他尋思着,小心翼翼的說道:“特殊時期,您的私印也不把穩,要不然,還是找幾個可靠的死囚給您帶話下去吧,這樣就萬無一失了!”

    陳勝笑着繼續搖頭:“且不說死囚能不能將我的話帶給老六他們,單說你覺得老六他們肯不肯相信一個死囚的言語……去吧,不用擔心我,我又不是泥捏的,沒那麼不堪一擊!”騽

    陳風聽他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找了這麼多的理由,就知道,他已經不需要勸解了。

    他只好再次揖手行禮:“那下臣就先行告退了!”

    陳勝揮手:“去吧,有進展第一時間稟報於我!”

    陳風點頭應下,轉身退出木工房。

    陳勝坐在椅子上尋思了一會兒,開口道:“蒙毅,取筆墨紙硯來。”

    門外的蒙毅應了一聲,很快便用托盤端着筆墨紙硯送到了陳勝面前。

    陳勝接過筆墨紙硯,吩咐道:“準備一下,稍後我要去地母廟一趟……着便服。”騽

    蒙毅領命,躬身退出木工房。

    陳勝自己動手,用裁紙刀裁出一張一尺見方的白紙,再往硯臺裏倒上一點點茶水,拿起墨錠在硯臺中緩慢的打圈研墨。

    足足一炷香後,他才放下墨錠,提起狼毫小筆飽沾濃墨,可筆鋒即將觸及白紙之時,卻又頓住了。

    他復將毛筆擱回硯臺,再次端起茶碗,小口小口的抿着冷卻的茶水……

    又是好一會兒後,他才終於放下茶碗,再次提起狼毫筆,在雪白的紙張上寫出一個個端端正正的小楷黑字。

    “地母娘娘趙清親閱:

    獲悉地母娘娘之口訊,我心甚安。騽

    有關地母娘娘所詢我大漢雍王、越王之英魂去向一事,我有些許拙見,請地母娘娘酌情定奪。

    雍王性狡詐,有大氣魄、大毅力。

    越王性陰狠,有大志向、大恆心。

    此二者皆非池中之物、一遇風雲便化金龍。

    人間種種,於他二人當如過眼煙雲,只可爲引、不可爲憑。

    若無絕對把握,寧可錯失良機、也絕不可捧他二人登臨高位,須知自古放權容易、收權難。

    若有絕對把握,也需加以制衡,只可信其才能、而不可信其品德……”騽

    寫到此處,他停筆沾墨,沾了許久,他才換行繼續寫道:

    “另告地母娘娘,我兒陳啓、大婚在即,兒媳乃是我紅衣軍老卒之女,我親自去看過,性子樸素、康健活潑、大方開朗,頗有我家大姐的風範,想來我家大姐若是還在的話,定會倍感欣喜……”

    他標註了個逗號,還想繼續往下寫,可提筆剛想寫一個“若”字兒,筆鋒就又頓住了。

    良久,他才長長的嘆了口氣,輕輕擱下毛筆,取出自己的私印,在白紙左下角留下了一個“漢陳勝”的紅色印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