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壞了,我是個昏君 >162 救兵,試藥
    日薄西山。

    秋水山莊診房前。

    自從知道了病患的情況後,這裏與其說是診房,不如說更像是一處囚牢。

    早先接診的大堂和診臺已經被撤開,病患們全都被集中坐在大堂,密密麻麻如同避難所一般。

    他們全都坐在地上,而站着的官兵則有些緊張地四處巡視着,生怕當中有人病重無力支持。

    病人們有不停咳嗽的,也有坐在原地喊肚子疼的,也有捂着腦袋痛苦得連鼻涕都淌出來的。

    隨着病情加重,簡直可以說是百種悲苦全都集於此處。

    若真的是病,只怕也是世間最絕望的那一種。

    然而身體上的痛苦,只佔了一半。

    更加讓流民們絕望的是,他們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接下來又會怎麼樣。

    渾渾噩噩之間,他們被從泗蒙割讓給西亞,飽受戰火的煎熬。

    新的領袖,隨之而來的信仰,教兵的管轄。

    好不容易從流離中平穩了片刻,似乎將要安定下來的時候,泗蒙又反攻了回來。

    就在這兵馬的更迭中,多少人失去了性命,又有多少人失去了至親?

    而現在,就連自己的命,似乎都已經不再是自己能做主的東西。

    昏沉的呻吟聲中,忽然響起了一陣騷動。

    有一個女人痛苦地蜷縮在地上,身子佝僂得如同一個圓球一般。

    若非親眼所見,實在很難相信人竟能蜷縮成這樣。

    周圍的人立馬慌了起來,然而這女人似乎無依無靠,並沒有什麼家屬照料。

    她的四周,百姓們不自覺地離他挪遠了幾步,讓出一個無人敢近前的圈來。

    聽着女人痛苦的哼聲,百姓們眼裏滿是驚恐。

    “軍爺,軍爺!”

    有人叫嚷着。

    旁邊的兩個官兵立刻趕了過來,他們皺起眉頭看了看倒在地上的女人,相互一使眼色,便一齊彎腰下去,左右攙住了她的胳膊。

    那痛苦不堪的婦女,像一個木偶一般被他們提了起來。

    接着,便要被從此處拖走。

    “等等!”

    人羣中站出一個老人,擡手抓住了女人懸在半空晃悠的雙腳。

    “軍爺,這是老李家的兒媳婦,老李頭沒了,老李的兒子也沒了,好好的一家就剩這娘倆,這是要把她帶到哪去?”

    老人瘦骨嶙峋,手上似乎用了全身的力氣。

    “老李的孫子,現在只剩他娘了啊!”

    周圍所有人如同看着一個瘋子一般,盯着這老人看。

    女人身側,果真有一個襁褓。

    這不是官兵帶走的第一個人。

    官兵帶走的人,也從來沒見回來過。

    “給她治病,鬆手!”

    國兵司的官兵語氣不善。

    並不是兇惡,更多的是緊張,

    這女人稍後若是病變了,事情可就大條了。

    老人站起身來,拍了拍褲子。

    “老李頭是我……老李就剩我一個朋友了。”

    他用力地挺起脊樑,彷彿要將自己的身軀重新站得筆直。

    “不管你們帶她去哪,我要跟着去!”

    “爸!你少說兩句!”

    老人身後,有一對夫婦驚恐地望着他的背影。

    他們想必就是這老人的親人,眼下這個節骨眼,老頭這般舉動實在是太過大膽了些。

    “她若是回不來,你不幫忙照看那小孩兒?”

    官兵倒也沒有要動粗的意思,畢竟不是仇人,對他們來說也實在很爲難。

    “我有兒子,兒子成家了,他們要是能活,加張喫飯的嘴而已!”

    老頭很犟,發白的鬚髮似乎在抖動。

    “放手,快點!”

    女人的情況眼見得更加嚴重,官兵有些着急。

    就在這時,原本沉默的人羣忽然吵嚷了起來。

    一隊衛兵走進了診房,護送着一個身穿縞素醫袍的女子。

    正是匆匆趕到此處的池涵清。

    她方纔已經聽到了老頭所說的話,心裏更是難受的緊。

    “娘娘。”

    “娘娘!”

    監管的官兵認出了池涵清,滿地的人羣也認出了這位早先坐診的娘娘。

    這樣的身份,卻如此出入這般場合,實在很難叫人不看她。

    她看了周圍一圈,輕輕捏緊拳頭,在心裏給自己下着決心。

    接着,在所有人的矚目中,池涵清終於開口:

    “秋水山莊莊主池定之女,秋水山莊岐黃齋首座,泗蒙池雅宮宮下。”

    “都是我。”

    “但在此處,不以本宮自稱,不以本座自稱,只因爲我爲醫者,諸位爲病患。”

    “懸壺濟世乃醫者本分,本該如此。”

    她擡眼看了看那痛苦的女人,纖長的睫毛微微顫動着。

    “依殿下口諭,現今情形,應當與諸位告知清楚。”

    “西亞神主教會設計坑害泗蒙,以望鷹城百姓爲犧牲,奪走糧草,散佈惡疾,病重之人化身的邪怪,諸位全都見過!”

    池涵清的聲音似乎從來沒有這麼響亮過。

    “我爲醫者,只願治癒疾苦,若還有半點可能,泗蒙不會放棄望鷹城百姓,此爲殿下金口玉言,秋水山莊奉旨試藥,還請諸位——”

    她閉眼,輕輕低下了頭:

    “還請諸位一定,一定不要就此放棄,若是願意先行試藥,便是救濟同鄉,救濟泗蒙之大德!”

    百姓身上的惡疾很複雜。

    那不是一種單一的病症,相反,簡直如同被人設計出來似的,許多病症雜糅,很難對症下藥。

    若是以常規藥劑治肝脾,則一定會加重腎臟的負擔。

    所以只能試。

    試出一種能規避連鎖反應的,能保住病人一命的藥方。

    而若是失敗了,後果顯而易見。

    那便是連這最後兩三日的天光都會被奪去,急速地惡化。

    而人又豈不是在即將失去的時候,才最看重性命的?

    沒有人出聲。

    寂靜當中,那老頭卻往前站了一步。

    “快些吧,要是治病救人,就不要耽誤!我去試!”

    “爸,你——!”

    身後是兒女的叫嚷。

    老頭卻鬆開了老友兒媳的衣裳,挺起胸膛來,大踏步地朝前走。

    ——————————

    白蘭山中。

    一行人只剩下唐小北與夏洛克虎克。

    他們正在玩命地飛奔着。

    一隻人之陰,便已經是幾乎不可戰勝的對手。

    而現在,他們身後足足跟着三隻。

    但這並不是逃跑。

    人之陰帶來的負面狀態持續時間很長,於是,他們只能風箏着,風箏着。

    等到負面狀態結束,再找機會上前輸出。

    然而人之陰又實在太有威脅,就在輸出的空當,唐小北的幾個弟兄便遭了重。

    現在只剩下他們二人。

    “操,當時要是跑了,也不至於損失這麼慘重!”

    夏洛克虎克少見地罵着髒字。

    一旁的唐小北臉色更加的難看:“跑毛,老子從來沒有當過逃兵,大不了跟他們拼了!”

    承運糧食的板車停在不遠處,老牛早已經被開腸破肚。

    身後的人之陰步步緊逼,夏洛克虎克回身,提劍砍出一記附帶冰霜的劍風。

    偏了。

    “完了,廢了!”他懊惱地罵道。

    能風箏這人之陰,全靠這一記又一記劍風的減速。

    已經幾乎堅持了一個小時,終於還是miss了!

    他媽的!

    唐小北一愣,咬緊牙齒,抓緊鐵錘轉身站定。

    “那就拼了!”

    她振聲高呼,手中鐵錘纏繞上冰霜的風波。

    但負面狀態還在,傷害還是會被降低。

    夏洛克虎克已經能夠預見兩人的下場。

    “拼了!”

    即便如此,他也抽出了腰間的劍。

    直播間裏瘋狂地刷着寄字,已經有觀衆在提前默哀。

    就在此時,那張牙舞爪幾近兩米高的人之陰頭頂,忽然響起了嘯厲的風聲。

    風暴襲來,如同無形刀劍組成的狂風。

    人之陰那原本硬實如同百年死皮一般的軀幹,在那淒厲的狂風掃過的同時,立刻被迸裂撕碎開來!

    千目織羅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