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度與獎懲的規定,則是“紀”。
常有言,三令五申,便能說明,即便有成命,也應該通過“令”頒佈出來,即便有規定,也應該通過“申”來廣而告之。
早在太書閣裏,文永行就已經清清楚楚地教過韓東文,告訴他什麼應該,什麼不應該,告訴他作爲上位者,“要求”的另一面就是“告知”。
而韓東文的國安司這個草臺班子,眼下是沒有公佈過什麼規章制度的。
對泗蒙的玩家來說,國安司這三個字除了隨之而來的獎勵,其他的便一概頗爲神祕,哪怕是在百姓民間和各大宗門,都從來沒能夠找到關於國安司的蛛絲馬跡。
這一點,就連研究的最熱切的夏洛克虎克也沒法否認,若不是玩家之外,國安司這個組織似乎在泗蒙壓根就沒有人知道一般。
即便是上一次國安司精銳沉迷拽少前往海州參與炸船活動,那個帶隊的文官似乎也並沒有提到任何與國安司三個字有關係的內容。
這是韓東文的安排不周,總不能先把人關起來,再去寫律法。
他銳利的眼神掃過面前的匪徒,心裏卻是有些虛的。
國安司軍紀?
這玩意從來沒有正經給玩家們頒過,他們能信嗎?
可韓東文總歸不能在這裏把船上所有的匪徒屠殺一遍——可以是可以,但任何與玩家接觸的機會對他來說都是寶貴的,在這裏亂打一通,玩家降級掉裝備,削弱的也是自己國安司的實力。
他握緊長槍,深吸一口氣,緩緩上前幾步。
“國安司殿賜斬瘟劍,是讓你來劫鏢用的嗎?!”
他目光如炬盯着許大蒜,聲音裏帶了一絲威嚴。
韓東文身後,好不容易從亂鬥當中抽空休憩的陸仁喘着粗氣,疑惑而不解地看着這個年輕的鏢師。
“你說啥呢?”他壓低聲音問韓東文。
韓東文只搖了搖頭,示意他不要插話,微微揚起下巴看向許大蒜,厲聲道:“說話!”
包括許大蒜在內,許多匪徒的ID韓東文都看得眼熟,不少人與許大蒜同樣,也是從白蘭山前線打下來的。
“姐,這boss刮不動,咱們要不……”
已經有匪徒開始嘀咕,許大蒜連頭都沒回,只打量了韓東文一眼,側頭看向正一臉戒備瞧着自己的毛茸茸:
“你們這個事件是,國安司的?”
毛茸茸臉上的警惕絲毫沒有放鬆,沒好氣地說:“什麼安司?我是旗門鏢局的!”
許大蒜皺了皺眉,正要再說些什麼,忽然面前白光一閃,韓東文的槍尖已經舉了起來。
“別讓我問第二次。”韓東文冷着臉,一字一頓地說。
許大蒜望着指向自己脖頸的長槍,微微吸一口氣,忽然腳下一踩,整個人身子往後急速退了半步。
“不嘲諷,上凍!”
“全部人集火!”
隨着她果斷的指揮,幾個水球從一衆匪徒當中砸出,在韓東文腳下騰起滿地飛濺的水花,又在一瞬間劈里啪啦凝結成冰。
她們要跑!
韓東文眼神一橫,腳下試着動了動,發現吃了這樣的控制技能的確動彈不得。
“打!”
一衆玩家之間,各色的法術光芒頓時亮起,幾乎是許大蒜上一秒鐘才發號施令,他們下一秒鐘便立刻行動起來,明顯是早已經習慣了這樣的配合。
一旁的毛茸茸急了,擡起手來要去救韓東文,可她方纔的援護技能已經交在了張四海的身上,眼下根本沒有法子。
同行的NPC要是死了,對毛茸茸和兔子腿來說這個事件的回報仍舊是打折扣的,更別提自己這邊要是少一個人,戰鬥力下降了,隨之而來的就是被劫鏢,徹徹底底的失敗!
韓東文站在原地,看着那漫天的光火轟向自己,輕輕出了一口氣。
螭吻長槍在右手握緊,他略微擡頭,左手掌心打開向上。
“不節制內心者,如無牆垣之城邑,必將毀滅。”
輕聲禱唸的同時,自韓東文腳下亮起的蒼白光芒已經照映在衆人的眼中,也一併刻在了後方羅伯特訝異的眼神裏。
光碑升起,立於韓東文的身前。
這不是玩家第一次看到十字光碑的升起,除去自己所謂“高位格”的顯示說明,這同樣來自節制騎士遊神的技能將會毫無疑問地將顧韓陽與現在的池韓陽聯繫起來。
法術的光芒在這蒼白的浮光面前炸開,縱有光碑的大幅度減傷,但總歸是在承受傷害掉血的。
韓東文卻視線看都未看前方一眼,專心致志地望着右手緊握的螭吻長槍。
特效:
裝備該武器時,你受到的傷害將會賦予你[冥水]狀態,數值等同於你受到的減免前傷害。
[冥水]狀態並不提供任何傷害減免效果,僅紀錄你所受的減免前傷害值。
受[冥水]狀態影響時,你造成的下一次攻擊將產生[螭吻冥波]效果,對大範圍內造成當前[冥水]狀態所儲存的70%傷害。
[螭吻冥波]每300秒內對同一目標僅生效一次。
韓東文從拿到這柄長槍的時候,就一直在思索這個特效的用法。
一個顯而易見的組合就是,刻意承受大量傷害,記錄在[冥水]狀態當中,隨後通過自己攻擊觸發打反傷。
而自己身上有着來自奧杜的極其好用的減傷技能,足以防止自己在承受傷害期間突然暴斃。
“兩千七……三千……”
韓東文默唸着,手中螭吻長槍的槍尖已經亮起了熾熱的火色,舞動之間都會在空中拖曳出長長的飄搖光影。
“啪——!”
一聲輕微的脆響,這是腳下禁錮效果解除的預警。
韓東文腳跟猛地一蹬甲板,包裹的堅冰瞬間震裂成無數的齏粉,隨着他猛然衝出的身影飛灑在空中。
光碑破碎!
匪徒玩家法術的光芒也幾近尾聲!
許大蒜的部下們已經集火完畢準備撤退,嘗試了輸出發現火力完全無法覆蓋住面前這個擁有減傷的鏢師NPC後,撤退成了理所應當的唯一選擇。
就在這時,幽明的火色光芒亮起,在漫天破裂的光碑碎片當中鬼魅似地刺出,如蛇一般躥向了那些準備拋出飛索,或是準備躍入水中的匪徒!
“噗!”
螭吻長槍命中一個已經跳出船邊,身子躍入半空的玩家,槍尖一瞬刺入了他後背的中心,那蛇一樣的火色光芒鑽進他身體當中,似乎在一瞬間將他周身的空氣收縮壓實,甚至連他身下的水花都被吸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