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壞了,我是個昏君 >124 冷心絃
    第二個問題是,爲什麼二皇子他自己不去做這個神呢?

    這也是所有的問題當中,韓東文最需要知道答案的——或者說,他自己早就有了萬般的猜測,甚至只需要從古雅的口中得到證實就足夠了。

    “因爲方法還不確定。”

    古雅的眼神不再看向韓東文,只是轉過頭去望向無邊的天空。

    “西亞公國的事情我不知道你瞭解多少,但是那個加斯科恩大主教的方法很明顯就是錯的,而沛蒼那種法子,恐怕也不見得對。”

    “所以他招攬你們,是爲了讓你們代替自己去嘗試,看看真正成神的辦法是什麼?”

    韓東文的語氣聽上去頗有些焦急:“這、這不就是試藥的猴子?”

    這句話並不算是很客氣。

    古雅沉默了片刻,轉過身來擡眼打量了一下韓東文。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是啊,試藥的猴子,可太慘了,對嗎?”

    她走上前一步,目光始終與韓東文四目相對:“這世界上怎麼會有人甘願做試藥的猴子呢,大家想要的,難道不是爛在教會的地下室裏,渾身燒的皮開肉綻,爛肉感染的劇痛,新肉長出來那種生不如死的癢嗎?有這麼些好事,誰會想要自由行動,起碼生活個兩三年?”

    韓東文被這番諷刺問的語塞了片刻,他肯定明白這對於古雅他們來說會是更好的選擇,只是沒有想到,本來從不生命堪憂的加斯科恩大主教和沛蒼也願意去做這猴子罷了。

    古雅是爲了活命,但他們爲的,難道不就是更高的地位,乃至比肩神明的權柄而已麼?

    那這裏面的其他人呢。

    展太一呢,楊發財呢?

    功名與高位,當真是如此讓人癡醉的東西麼?

    或許是韓東文這個皇帝做的名不副實,更或許是他本就抽離於這個遊戲的世界之外,他不懂。

    他當真不懂。

    不過他倒是還了解一些通用的、普適的道理。

    那便是何爲危險。

    人爲刀俎,我爲魚肉,便是危險了。

    韓東文深吸了一口氣,直視古雅的眼睛。

    “我們還要多久才能回去取回重陽冠?”

    對方審度似的上下看了看他,嘴角終於緩慢上翹起一個冰冷的弧度。

    “快了,很快。”

    “好。”

    韓東文吐出一個好字,便轉身離開了這間小小的閣樓,留着古雅一個人獨自禱告。

    他走出門外,順着閣樓的盤梯一步步向下,踩着正午烈陽透過爬上舊城牆藤曼的枝葉灑下的光斑,走了許多步,一直到離開那間閣樓很遠很遠爲止。

    隨後他站定,深吸了一口氣,把自己一直握拳的左手掌打開。

    “大人,大概如此了。”

    他的掌心,用黑色的墨漬畫着一隻小小的海螺。

    隨着他手掌打開,墨跡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快地散去,同時,一個小男孩的身影從他面前的走廊盡頭走了過來。

    韓東文立刻輕微頷首,以示尊敬。

    “大人。”

    柳承已經站到了他面前。

    “精彩。”

    他那孩童的臉上帶着絲毫不見稚嫩的複雜神情,側頭望向閣樓的方向,彷彿要透過厚厚的牆磚,看到那個前西亞聖女的表情一般。

    “我西亞的一國之君,被塔卡的二皇子當作棋子與試藥的工具,殿下竟也同意了,呵。”

    或許孩童的五官更方便看出一個人的心情,面前這個小男孩的眼神裏,韓東文很輕易就能讀到一絲憤慨。

    “或許……”

    韓東文停頓了片刻,低頭說道:“或許,是眼下三司爭鬥太過明目張膽,殿下實在無人可信,這才……”

    柳承鋒利的眼神一下子掃了過來,韓東文立刻將頭埋得更低了些:“小人不該妄揣上意,小人知錯。”

    “唉。”

    柳承嘆了口氣,擺了擺手:

    “算了,擺在明面上的東西,還要去遮掩,纔是滑稽。”

    韓東文沒有說話,柳承雙手背在身後,略微思索了片刻,問起了方纔古雅所說的內容。

    “泗蒙的仙禮,也有可能落在別人手裏,是麼?”

    韓東文點頭。

    “倘若落在了別人手中,便有可能再次出現上次那樣的怪物,殿下身在海州,若是大旗門現在膽敢……”

    “殿下可會有危險?”韓東文擡眼問道。

    柳承思索了片刻,搖了搖頭。

    “有國法總司在,問題不大,況且,休部部尉一直都在殿下身邊,那傢伙……”

    他嘆了口氣,露出個複雜的笑容來。

    “那傢伙雖然沒有多能打,倒也像個蒼蠅一樣,煩人的很。”

    ——————————

    海州正央的街面上落滿了梧桐葉。

    梧桐葉落滿路面的時候,整條路就彷彿黃金鋪成的一樣,看起來璀璨而刺目,富貴極了。

    冬末初春,怎麼會有梧桐葉的?

    楊楚然臨空浮着,手中的長槍燃燒着藍色的火光,槍尖的火苗彷彿因爲眼下的氣惱顯得更加紛亂和爆裂。

    她的周身是一片網。

    一片極其繁雜,又疏密莫測的金色網,那些金色的線條極細、簡直如同刺眼的陽光被揉開一般。

    每一條細小的金色細線的盡頭,都是一個手中提着茯苓刺的李宰的分身,如同一支包圍了周天的禁軍一般,將楊楚然圍繞在其中。

    “啊啊啊啊——!”

    受神賜影響的楊楚然吼出一聲怪叫,腳下一騰,便朝着一個方向衝刺過去。

    幾乎同時,漫天的金線一下子朝向她衝刺的方向拉扯,如同一片在陽光下聚焦的金色光錐,金線在楊楚然的皮膚上頓時拉出了一道道淋漓的傷口,瞬間就拽出了一地鮮血。

    金色的細鐵絲彷彿機關,被楊楚然衝刺拉扯之後,執線的幾個李宰分身頓時被觸發,以完全無法躲避的速度衝刺而去。

    茯苓刺出,楊楚然發出了一聲憤怒而低沉的吼叫,身形一頓,展臂槍尖一掃,幾個李宰的分身頓時被震碎開來,在半空中炸成一片金色的光屑落到地面。

    地上的梧桐葉便是這樣的光屑,便是他分身的碎片。

    這樣的梧桐葉已經鋪遍了整條正央大街,楊楚然已經不知道被這個鐵線分身的陣型困住了多久,就彷彿一頭不知疲倦的野獸,一頭扎入了萬劫不復的深淵當中。

    她前後左右的周天,是千百個李宰提劍冷視。

    這就是李宰的奇蹟,是曾經將無數前赴後繼的玩家攔在韓東文身前的絕陣。

    “靈橋爭渡,天女引線,青燈落花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