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溫言的心口好像有什麼東西堵住了一樣,他難受。
難受自己所謂的名分,只不過都是假的罷了,氣自己一點出息都沒有,要學歷也沒有學歷,要能力也沒有能力。
真就是舅舅說的那樣,什麼出息都沒有的拖油瓶。
就連霍鬱丞身邊曾經有過什麼樣的人,不瞭解,不知道。
他也明白,別人的過去自己無法參與,可是當這種事出現以後,還是沒有主意,一味的想要別人給自己做主嗎?
一輩子都能有霍先生的愛嗎?
他不知道,這種若即若離沒有的安全感讓他卑微到塵土裏,絲毫沒有尊嚴可說。
自從嫁到霍公館以後,完全就是被圈養在這豪華牢籠當中的金絲雀。
如同折翅的飛鳥,關在這裏,無論是誰,都可以過來欺負他,以後先生要是遇見了更好的Omega呢?
齊家的少爺那樣自信,從骨子裏生長出的驕傲。而自己算什麼?
他說“霍公館的男主人”以後萬一就換人了也說不定呀……
江溫言躺在牀上感覺自己後面那個隱祕的部位有着難以啓齒的感覺,一瞬間他覺得自己好惡心。
竟然爲了想要留住霍鬱丞,去做這種事情,自己傻傻的以爲,肉體可以留下一個人。
記憶抽絲一樣,時光摺疊回那天在酒會上,被顧清初拴在大廳當中的大肚子哥哥。
他看起來好難受,忍着哭腔求着自己幫一幫他和寶寶。
臨走之前,楚雲拉住他的手告訴他:“霍鬱丞,離開他,不然我的今天,就是你的明天。”
蜷縮在被子裏一團,當時自己被酒促進的發情極其難受,也沒有仔細去想這句話,也沒有對任何人說。
現在呢……
自己也會肚子裏有個寶寶,然後被先生嫌棄嗎?
心情極其的差勁,難受的在牀榻上昏睡過去。
霍鬱丞也感覺出一些不對,又不出哪裏不好。
因爲江溫言是一個乖孩子,從小生長在那樣的家庭裏,最近只不過是公司太忙了,一直把他放在家裏沒有太去在意。
真的就是當成寵物一樣的養起來,高興有空的時候就叫過來親一親,給他信息素讓人也快樂,沒有空的時候也就不了了之。
本以爲是娶一個賞心悅目的Omega回家以後互不干涉罷了。
現在卻讓他也有一些發愁,輕手輕腳的出了臥室以後下樓才發現早上的早飯,在江溫言的位置上,幾乎都沒有動筷子。
“他早上沒喫飯嗎?”
王叔回答:“是的,可能是齊少爺來給嚇到了,不過他的胃口一直都不太好。”
想了想倒也稱讚起來:“不過江先生真是懂事啊,我看沒哭沒鬧的,多聽話啊,感覺這幾天他心情不太好。”
“心情不好?”想了一下“爲什麼?”
“不知道,可能是家裏無聊吧,江先生平日裏不是坐在陽臺上,就是等您回來的。只有您回來的時候纔有笑臉。不然一直都蔫蔫的。”
霍鬱丞:“他要是覺得無聊就帶他出去轉轉,想要買什麼隨他。公司裏太忙了,我實在是沒空,別讓齊思文再來了,懂嗎。”
王叔點點頭:“明白,上午顧總來了電話,聽您不在,所以就讓您回來給他回個電話。”
霍鬱丞蹙眉,不知道這個時候他還過來添什麼亂子。
讓王叔去做了幾個清淡的菜,一會讓江溫言喫這些。
他的厭食症一直是讓人頭疼的問題,本來是對於原生家庭的畏懼,導致胃口不好整個人極瘦。
特意從國外聘的廚師,江溫言和自己在一起的時候還會乖乖喫飯,情況好了沒有多久,王叔也說這幾天他的胃口又不好了。
偶爾還會伴隨着嘔吐的現象,曾經江溫言也會因爲厭食強迫自己喫下東西然後再吐掉的情況。
真是讓人頭疼。
電話撥過去,很快就被接通:“喂?什麼事。”
顧清初在那頭明顯有些疲憊的聲線:“你是不是認識一個叫肖連雲的,我想找他問一些事情。”
“老肖?你找他幹什麼,他在s市。”
“我現在就在s市,楚雲患上了孕期的應激反應,我也是沒辦法了,不然我絕對不會和你開口的。”
隔着電話都能夠感覺到他深深的無力感。
“他的Omega曾經是孕期重度抑鬱,有過自殺傾向,不過聽說已經好了很多,所以…我想去問問看,我不知道應該怎麼辦……”
“我記得他女兒都已經挺大的了,家裏有二胎了,你這個時候去問,恐怕不太方便。”
“楚雲現在正在吃藥,應激反應可以控制,可是副作用顯示他也有一些抑鬱了,我害怕…孕期的人最容易敏感多想,我也怕他……”
就算去了s市,他也不能離開,隔着一層玻璃看着病房裏的人,才知道有多後悔。
霍鬱丞明顯對他這幅模樣很無力:“你找齊思文回來的事我還沒找你算賬,算了…他家在郊區獨棟,聯繫方式一會我發給你,活該。”
顧清初問:“你不懂,難道就是我現在承認我活該他就能好起來嗎?”
“孕期的情緒至於這樣嗎?”他輕笑了一聲:“是你太過偏激了。”
“我不像你,玩弄感情手到擒來,你家的Omega你難不成是真愛他?還是把他當成你私有的物品?只不過是他過分聽話,不像楚雲原來那樣罷了,你和我有什麼區別。”
“當然有,他聽話,所以我喜歡。”
顧清初深深的疲倦:“但願如此,不然你有後悔的日子。”
掛掉電話,霍鬱丞想了一會,從來不覺得自己和顧清初這種人是一路的。
江溫言對於他來說確實是一個私人佔有,不過這也是有很大差別的,他聽話,懂事,可愛,一個Alpha喜歡本沒錯。
這樣的人,恐怕沒有人會不喜歡的。
何況還是隻屬於自己的,只要想,就可以圈養這隻乖巧寵物一輩子,誰也不能欺負他,再也不需要看別人的顏色過日子。
在上流社會,有很多的聯姻,大多都是兩個家族之間的結合。既然江溫言無法給他帶來利益上的幫助,那麼心理上也不錯,霍鬱丞是喜歡的。
喜歡他的小妻子。
大抵是今天真的給人嚇壞了,霍鬱丞覺得他有些不太對勁,本來想要看看公司最近的方案的,最後還是不了了之,去廚房看了看火,想要一會去喂人喫一些。
“奶油湯應該甜一些,言言喜歡喫甜食。”
“您給他做,還能不喜歡嗎?”
*
S市
深夜中寂靜的走廊裏,隱約着一絲透骨的冰涼,如同冬日裏潑在地面的涼水,介於即將成冰和液體中間。
顧清初掐滅了手中火星即將燃到盡頭的煙,煙霧吐露出來,隱約將迷離的眼神藏起來:“他今天……”
“情況還是那樣,孕期身體情況特殊,性別特殊,不能輕易的用藥,他對你的抵抗怎麼會這麼強烈。”段醫生將手中的文件夾給他看。
指出一處:“這一頁是他的心理評估,現在唯一能夠支撐他活下去的就只有這個孩子,問題比較棘手,他還是不想見你。”
“嗯。”顧清的眼色暗淡下去:“還有辦法的,對吧。”
段思華被他這樣弄的有點無可奈何笑起來:“你倒是比我樂觀?”
“你們離婚吧。”
顧清初咬咬牙,一句話從脣中擠出來:“不可能。”
“你又不喜歡,放他走又怎麼了?等他對你重新敞開心扉?算了,他睡了,你可以去看看,對了,你們的孩子已經有胎動了知道嗎,可以沒事多聽一聽。”
她挑挑眉:“或許你會有改觀。”
每天只有楚雲打了安定吃了藥之後,顧清初才能進去看一看,給與必要的信息素。
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到底在堅持或者是執拗什麼。
是從那一夜,還是從他懷孕……?
病房裏安靜的不行,牀上的男人皺眉,側躺着。
來到s市後,一直在吃藥打針治療,胃口稍微好一些,不像一開始那麼瘦了。
“唔……嗯?”
楚雲迷糊的睜眼,剛剛喫下助眠的藥,明顯困的不成樣子。
腦袋裏一團漿糊,沒有太看清面前的人是誰:“我困……”
“困就睡一會。”
“寶寶在動,他總是吵醒我。”滿足的用掌心摸了摸肚子,閉着眼睛要沉沉的睡去。
顧清初看着他的短髮順着臉側垂在耳邊,曾經鋒利的棱角彷彿也在因爲這個寶寶被逐漸磨去,整個人透露出不屬於他的溫柔。
身上已經開始有一股淡淡的奶香味道,段思華說他已經開始有輕微的產奶現象了。
楚雲不讓別人碰他的肚子和胸/口,反而顧清初深夜摸索進來的時候,釋放他需要的信息素能夠讓人安靜下去,睡夢之中被摸一摸,也不會掙扎。
“真的動了……”
顧清初也伸手在他的掌心裏一起感受他的孕肚,他鼓起來的小肚皮裏面。
會清晰的感覺到孩子的胎動:“好辛苦。”
“不辛苦…爲了寶寶,都不辛苦……”
楚雲閉着眼喃喃的說話,彷彿以爲自己還在夢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