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相顧無言，這個黑乎乎的小點是什麼東西，簡直顯而易見，兩個人心裏也都明白這是什麼。
她換了一種同情的口吻忍不住嘆息:“這應該，是你兒子。”
“…………”
如果內心能夠演戲，顧清初現在恨不得撥打119讓滅火中心趕緊急救一下自己，不知道還能不能搶救回來。
他呆呆的看着屏幕中，心中萬千馬匹策馬奔騰，簡直是要殺人了一樣，踏着心臟無處遁形。
“段主任，血檢報告。”門口敲門，護士將文件遞過來，臉上沒有什麼太大的波瀾表情:“信息素含量過高，孕早期體熱。”
顧清初幾乎是沉着臉聽完的，有些怔住:“有了？”
“有了，確定。”段思華看過報告以後，鎮定的將手中東西放下來“而且已經差不多一個多月了。”
“剛剛懷孕？”
“最近一個月你們很頻繁嗎？他應該是剛快要一個月，因爲他的性別原因，胚胎剛剛發育就會有反應，所以發燒了。”
顧清初面色陰沉:“兩天一次，算頻繁嗎。”
“一天……幾次？”
“不一定，和這個有關係嗎？”他又不記得這些東西，有的時候可能到凌晨，有的時候兩次就放過，都是看個人心情的。
段思華擺擺手:“關係已經不大了，因爲已經確定，就是懷孕了。”
這個消息，是在顧清初的意料之外。
本以爲Beta生子就已經是夠稀罕的事了，生下了顧希以後，他本來就發育不太好的生殖腔就又遭受到一次損傷，原來說好的，幾乎已經失去了生育功能，機率很小呢！
怎麼反而到他這裏，快完成了百分百了？？
兩個人才生下顧希一年半的時間，楚雲的事業纔剛剛回春，走上了他想要過的人生，這個時候孩子又有了！？
從個人層面來看，顧清初完全不想要這個孩子。
在他計劃之外，並且視作仇敵。
“你驚訝也沒有用，現在怎麼辦。”
段思華也覺得情況有點棘手，Beta這個性別不是她所擅長的領域，上一次的手術危險係數已經很大了，如果再來一次，她也無法保證成功率。
顧清初煩躁的揉了揉額角，眉頭皺成了一個川字:“你先讓他退燒吧，既然懷孕了，先用藥讓他別太難受。”
“好，小劉，去開藥。”
筆尖洋洋灑灑在病例單子上寫下了藥品以後，讓護士去拿藥了。
顧清初面色陰沉明顯是不好看，並且滿眼心疼都要溢出來了，他抱着人先去了單獨的病房，給弄好一切以後，楚雲還是沒什麼反應。
反而折騰了一圈檢查，嘴脣上的顏色更顯蒼白，整個人都綿軟的沒有任何力氣，精瘦的身材也如同紙燈籠，一戳就破了。
小劉和李祕書都站在門外等待，看着顧清初對着牀上的準男媽媽又親又抱，繾綣的目光如果能夠淹死人溢出來，現在楚雲肯定是要溺水的。
“這都懷孕了，顧總怎麼一臉不高興的樣子啊？”小南探頭往裏面看:“楚哥今天說堵奶了，原來是因爲這個……”
“都怪你給楚哥喫什麼藥，喫壞了吧，你等着顧總收拾你吧！”李冉憤憤不平的哼了一聲。
段主任查了一圈其他病房回來，目光停留在楚雲病房門口的小祕書李冉身上打量了一圈:“顧清初人呢？”
李冉指了指裏面:“還在陪着呢，剛纔有護士過來吊水了。”
“嗯，我還有兩個房要查，十分鐘後我回來，讓他出來和我聊聊。”段思華揚了揚眉，從兜裏掏出一張卡片放進了李冉胸口處的口袋中“我的名片。”
“哦…哦，好的。”
*
病房內，楚雲感覺到自己手背吊水的速度有點快，不舒服的哼哼了兩聲。
睜開眼看見的是牀邊，男人心疼的吻着他的手，並且一直在看剛纔的血檢報告。
“我是生病了嗎？你怎麼臉色怎麼難看…咳。”楚雲揉了揉眉，想要坐起身來。
顧清初連忙按着他，將血檢報告直接丟進了旁邊的垃圾桶:“別起來，剛吊水，你還熱着呢。”
“沒什麼事，其實也沒有什麼大毛病，可能是水土不服惹得。”
楚雲溫柔的安慰他，彷彿病的不是自己一樣。
顧清初聽他這樣說，鼻尖有些忍不住的酸澀起來，眼眶中肉眼可見的紅起來:“身上難受也不和我說。”
濃濃的鼻音，他轉過頭去不想和楚雲對視:“什麼都不說，笨。”
“你別亂動。”顧清初胡亂蹭了一把臉，沒有想把他懷孕的事說出來。
還沒等哭，只是覺得心口悶悶的，不知道如何開口，所以乾脆就不準備開口了，他的心中，已經有了答案。
“李導那邊……”
“楚雲我警告你啊，病沒好利索之前，你再敢想工作，我就給你帶回家關起來，你這輩子別想拍了！”威脅的口吻終於沒有一絲一毫開玩笑。
反而語氣認真達到百分百:“別讓我擔心了，行嗎？”
“…………”
楚雲沒想到他反應這麼大，點頭答應:“嗯，好。”
他以爲自己這次突然暈倒應該是真嚇到人了吧……
“那你也別怪小南。是我讓他別告訴你的。”
顧清初點點頭，正準備說什麼的時候，李冉在門口敲門，讓他出去一下。
給人掖好被子，輕輕吻了一下示意讓他睡一會，自己馬上就回來陪他，楚雲也只是點點頭，畢竟纔打上吊水，困勁還是上來了。
因爲是匆匆趕來。顧清初穿的還是正式的西裝，再配上這擔心的神情，簡直就是一個偶像劇裏走出來的居家型男模樣。
他輕手輕腳的出去，避開了小南和李冉，跟着段思華走到走廊的勁頭，開門見山的說:“這孩子我不要，要拿掉。”
段思華被他得出結果的時間嚇了一跳。
可Alpha的眼神堅定，彷彿這就是這件事必定的結果，沒有絲毫轉圜的機會了。
她疑惑道:“你和楚雲說了嗎？你們兩個的結果？還是僅僅是，你不要？”
“他不需要知道，現在不是才一個月不到，需要吃藥流掉還是手術？等他病好了以後儘快安排，我決定了。”顧清初說出這句話沒有一絲猶豫。
“額…我覺得你有必要商量一下吧…而且打掉…現在月份小，是，對身體的傷害也很小，可是……”
楚雲的性別就是最大的障礙。
“雖然才一個多月，但是爲了防止以後，就算要拿掉，如果已經落在生殖腔中發育開始生長了的話，可能需要整個生殖腔都拿掉，這會帶來很多的後遺症。”
段思華覺得有必要和他說明白兩種事的風險程度:“而且你怎麼瞞啊？孩子在他肚子裏，他能沒有感覺到嗎？這種手術他本人不簽字我也……”
“我要你做，你就做，醫院還開不開了？”
“行。資本家厲害。”她也只能無奈的攤了攤手“不是，你爲什麼啊？”
他壓根就不想把楚雲懷孕這件事告訴他，想要邁過這一步直接打掉。
“不能生，絕對不能…我親眼見過他受苦，趁早拿掉就算有什麼後遺症，我都可以給他彌補好，治不好我可以去國外陪着他，怎麼都可以，但是生孩子就不一樣了，對半分的機率甚至不到一半，我賭不起，我不敢……我也不能。”
孩子不是生活中唯一的船帆，他體驗過那種在手術室外度秒如年的感覺，其實要他怎麼樣都行，求別人家Omega捐獻信息素也無所謂，他都可以，但是現在趁着還有選擇的權利，就絕對不能讓他有任何一步走錯。
顧清初懊悔的甚至想要撞牆，他明知道……
明知道有機會，竟然還抱有一絲僥倖心理。
他說着說着就有些哽咽的心堵:“你別和他說，拿掉吧，真的…我決定了，我不敢堵，所以不能要。”
“……其實現在方案有很多，但是我覺得你不和他說，一定是最蠢的那一個，你們兩個剛剛甜蜜起來的城堡關係，你就想這樣就此崩塌嗎？”
“我無所謂，就算他恨我還是怎麼樣，都可以，我能把他關在家裏哪都去不了，只要他……”
“顧清初，你不清醒，冷靜冷靜，你就是被上次的事嚇怕了，你好好想一下，楚雲是什麼樣的人，認真和他說，商量好，我發誓你老婆一定是聽你的，但前提一定是要他知道他肚子裏現在有孩子。”段思華感受到他的無助。
說實話，能夠讓顧清初這種人最怕的，恐怕就是失去最珍愛的。
如果是在眼前消失，他更無法接受。
所以顧清初不敢，提起懷孕他就想起楚雲差點爲了他……
確實，他怕了。
“去和他說，你們會有一個滿意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