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胡靈祁越 >第314章 最後一卦
    郝敬德並沒有繼續追殺福貴,而是回到郝家灣,將秋蓮的屍身火化了。

    別墅落成後,姓白的女人並沒有立即住下來,想在當地找個人打理別墅,郝敬德憑藉着過人的庭院花木打理本事留了下了。

    他的修爲本就比祁越要高深很多,再加上他的刻意隱藏,所以祁越完全看不到他的氣,一直以爲他不過是個有些花木手藝的普通人。

    郝敬德在等,等郝福貴自己再次找上門來。

    當初被郝福貴搶走的那本《金鏡寶鑑》是假的,郝敬德心裏知道,過去那麼多年,兒子的修爲一定不低,所以留了一手。

    郝福貴這麼多年一直沒有放棄《金鏡寶鑑》,一定不會善罷甘休的。

    誰知道這一等就是五六年過去了,郝福貴卻一直也沒有回來找過他。

    說到這裏郝敬德眼角滑出一滴渾濁的淚珠,嘆了口氣道:“我這輩子,最大的遺憾就是當年沒能親手廢了那個逆子的修爲,我對不起老婆子啊。”

    我望着老郝那張扭曲着瘢痕的臉,想了想道:“郝大叔,您有沒有想過,他沒有回來找您,會不會是已經……”

    後面的話我沒有接着說下去,也許他心裏早已是明白的。

    不管老郝有多麼痛恨自己的兒子,但郝福貴也許已經是郝家最後的血脈了。

    老郝愣了愣,擡頭望向我,眸子裏多了些渾濁。

    良久,他嘴脣顫了顫,開口問道:“你是說,他死了?”

    我沒有搖頭也沒有點頭,默了默才道;“我有一位朋友,他的師父是位黑先生,具體叫什麼名字我不知道,人們都叫他晏先生,但年齡跟您兒子的年齡有些對不上,您兒子應該才三十出頭吧,兩年前我見到晏先生的時候他看起來就已經有四十多歲了。”

    “修行之人的年齡都是看不出來的。”老郝望着道,“如果是修的是邪術,反噬折損了陽壽,就會看起來比實際年齡要老很多,丫頭,你遇到的那個晏先生是個什麼樣的人?”

    我將顧西文和晏先生的事講給老郝聽了。

    整個講述的過程裏,老郝一直默不作聲,臉上看不出悲喜。

    說完後,我們誰也沒再說話,屋裏的空氣也彷彿突然凝住一般。

    “報應啊,這都是報應啊!”良久,老郝突然喃喃低語,繼而仰頭大笑起來。

    空氣再次流動,變得詭異起來。

    老郝的笑聲比哭還難聽。

    良久,他突然顫巍巍的站起身,彷彿瞬間蒼老了幾十歲一般,踉蹌着走到條桌前,拿起三柱香點燃了插到香爐裏道:“老婆子,你聽到了嗎?那個逆子死了,他死了啊,你和小雙小全的仇,終於有人替你們報了!”

    說完,老郝的聲音突然一哽,劇烈咳嗽起來,他弓下身子,一口鮮血從鼻子和嘴裏猛的噴了出來。

    “郝大叔!”我衝上去扶住他不停顫抖的身子,不知道該怎麼安慰纔好。

    面對子女,即使再厲害的父母也如若手無寸鐵。

    “我沒事!”老郝微微擺了擺手,扯起嘴角露出一縷比哭還難看的苦笑,“孩子,你恨他吧?”

    我將目光從老郝臉上挪開,垂下頭沒說話。

    對於晏先生,我當然是恨毒了的,但怪不到老郝頭上,老郝夫妻倆,比我要難得多。

    他們甚至連恨都不知道要去恨誰,也許更多的是恨自己。

    我攙扶着老郝坐回椅子上,倒了一杯水遞到他脣邊道:“郝大叔,您喝點水吧!”

    喝了幾口水後,老郝的情緒看上去平靜了很多。

    只是眸子裏一片死灰,全然沒有了昔日看到的精光熠熠。

    “看來,給小雙和小全準備的罐子,只能讓它們永遠空着了。”

    原來條桌上的三個骨灰罈,有兩個裏面是空的。

    老郝眸光空洞的扭頭望了一眼條桌上的骨灰罈道:“我本已金盆洗手了,將那本書給你,也只打算看你的造化和天意而已,但子債父償,既然是那個逆子欠你的,老頭子我今天就幫你們一把吧,也算是替他還清了這因果!”

    說着老郝從身上摸出兩枚小巧半月形青銅筶來,筶身光澤圓潤,一看就知道不知被人摩挲過多少次,凸面上的十五級橫線,代表着十二時辰和三界,平面鏤着九宮八卦,一看就是有了些年頭的東西。

    老郝口中唸唸有詞,將筶杯輕輕擲到桌上。

    第一卦,聖筶。

    第二卦,笑筶。

    第三卦,聖筶。

    這段時間,我努力修習着《金鏡寶鑑》裏的東西,對於卜卦已經漸漸摸到了些門道,以前也經常見到四舅奶奶用三枚銅錢來卜卦,第一次見人用筶來卜,我看得有些似懂非懂。

    老郝並沒有跟我解釋什麼,他將兩枚青銅筶從桌上拿了起來,遞到我面前道:“這東西你拿去吧,我不會教你怎麼用,你能不能悟到,就看你的造化了。”

    我一愣,忙推辭道:“郝大叔,這太貴重了,我不能再要您的東西了,您已經幫我太多了。”

    老郝將青銅筶往桌上一放,轉身朝內屋裏走去,邊走邊道:“你這已經是我這一生卜的最後一卦了,這東西以後對我也沒什麼用處了,你若真是不要,就扔了吧。”

    見老郝這麼說,我再推辭下去就顯得太矯情了,便默默撿起桌上的那對青銅筶,握在手心裏。

    “謝謝您!”我對着老郝的背影鞠躬道。

    老郝頓了頓,“別總整這些沒用的,我也不需要,你走吧!今晚子時三刻,在那棵樹下等我。”

    說完這些,老郝的聲影消失在昏暗的內屋裏。

    他的背影,看起來彷彿更佝僂了些。

    我默默的走出木屋,輕輕帶上門,肖恩坐在屋門口,雙眼晶亮的望着我。

    “肖恩,我們走吧!”我輕聲對肖恩說。

    爲了不給老郝添更多麻煩,我繞了一圈從花園回到別墅。

    陳嫂已經做好了晚飯,正站在別墅門口往花園裏四下張望着。

    見到我和肖恩,表情有些不太自然的笑了笑道:“少奶奶,飯做好了,燉了湯,您快去趁熱喫吧!”

    走進別墅,我一眼看到餐桌上擺了兩個炒菜和一碗湯。

    香氣誘人,散發着新鮮血液的香甜。

    聞到香味,我的肚子像是更餓了,渾身的血液都開始微微發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