姝雲一走上小舞臺,燈光打在她的身上,舞池裏瞬間靜了靜,隨即傳來此起彼伏的口哨聲。
隨着音樂緩緩響起,姝雲紅着臉唱了一首《漫步人生路》。
“願將歡笑聲蓋掩苦痛那一面
悲也好,喜也好,
每天找到新發現
……”
一曲終了,小舞臺下再次一片寂靜,姝雲有些驚慌失措的望向姝麗,發現姐姐一臉激動。
“好!”三哥不知什麼時候站在了小舞臺下方,叫了聲好,帶頭鼓起掌來。
隨着三哥的聲音,舞池裏瞬間響起雷鳴般的掌聲,夾雜着尖叫和口哨聲。
三哥走上小舞臺,接過姝雲手裏的話筒,拍了拍姝雲的肩膀向大家介紹道:“大家好,這位是我們龍川歌舞廳新來的小麗君小姐,只唱歌不陪舞,每晚會在八點到九點唱三首歌,歡迎大家屆時前來捧場!若是想多聽幾首的,就看大家的熱情和小麗君小姐的心情了!”
人羣裏再次響起此起彼伏遺憾的嗟嘆聲和尖叫聲。
三哥不愧是個生意人,深知越得不到就越珍貴的道理,短短几句話,將舞廳裏的氣氛挑到了高點,也將姝雲的身價瞬間提了起來。
方劍在一邊若有所思的望向小舞臺上的姝雲,三哥親自出面捧一個歌女,這在龍川歌舞廳還是頭一遭。
三哥說完後,望了一眼有些不知所措的姝雲,微微一笑後,走下小舞臺,回了經理室。
姝麗喜悅的走過來拉住姝雲的手道:“好妹妹,你看,三哥多照顧你,還不快跟我去向三哥道謝!”
姝雲被姝麗再次拉回了那個小小的經理室。
“三哥,謝謝你!”姝麗進門就笑得一臉嫵媚。
“不用謝,姝雲歌唱得好,只要她聽話,我怎麼做都是值得的。”三哥望了姝雲一眼,淡淡的道。
“瞧三哥說的!”姝麗嬌笑,“姝雲一定會聽您的話的!”
姝雲望着三哥表情淡然的臉,心裏隱隱不安。
“那你們就先回去吧,明天開始上班,晚上七點半來化妝,八點準時登場。”三哥再次望向姝雲,目光毫不掩飾的盯了足足四五秒。
姝雲只覺得身上一陣發寒,像是有兩排看不見的森冷的牙齒從脖頸間往下慢慢啃噬一般。
她不由自主往門口縮了縮身子。
三哥卻笑了,露出一口森白的牙。
姝雲幾乎是逃一般的跟着姝麗離開了龍川歌舞廳。
走出大門歌舞廳大門,姝麗不悅的甩開姝雲的手道:“你今天到底是怎麼回事,三哥那麼幫你你都一句話也不知道說,怎麼這麼笨啊,還好三哥沒跟你一般見識!”
“姐,那個三哥怪怪的!我,我還是不想留在那個地方唱歌!”姝雲聲音裏帶着哭腔。
那個地方對於她來說實在是太可怕了,不論是環境,還是人。
“你到底是怎麼回事啊?”姝麗的聲音變得尖銳起來,“三哥都發話了,你難道要打他的臉嗎?你走了沒關係,我以後還要不要在龍城混下去嘛,你這麼鬧不是想要我的命嗎?”
“你要回去你自己回去,等我死了你再來給我收屍吧!”姝麗生氣的一把拍掉姝雲的手,踩着高跟鞋扭身朝龍川客棧走去。
姝雲抹着眼淚小心的在她身後跟着。
回到龍川客棧,姝麗打開自己房間的門,走進去後“嘭”的一聲又將門關上。
姝雲站在門口不知所措,雙手抱胸慢慢蹲下身子,嚶嚶哭泣起來。
良久,姝麗纔將房門打開,低頭望着姝雲。
“姐!”姝雲仰頭望着姝麗。
“進來吧!”姝麗嘆了口氣,扭頭回到屋裏,在沙發上坐下,順手點燃了一根菸夾在指尖,狠狠吸了一口。
屋子裏瀰漫着一層薄薄的煙霧,茶几上的菸灰缸裏堆着幾個菸蒂。
姝雲走進屋裏,反手關上房門,怯生生的望了一眼自己的姐姐,又飛快的垂下腦袋。
她這是第一次見到姐姐抽菸。
“姝雲,不是姐姐逼你,你是我唯一的妹妹,我怎麼能不心疼你呢?”姝雲吐出一口濃濃的煙霧後開口道:“姐也知道那裏是個複雜的地方,你膽子小,還不習慣那種場合,但你得慢慢習慣,等你習慣了,就會喜歡上那個地方了!”
見姝雲垂着頭不說話,姝麗接着道:“而且,三哥今天不是當着所有人的面說了嗎,你只唱歌,不陪舞,而且每天只需要唱三首歌,這是多好的待遇,人家哭着求都求不來的呢?
你先去唱兩三個月,這是給三哥面子,也是給姐姐留條活路,如果到時候還是真的不習慣,也不喜歡那個地方,咱們再離開。
到時候我們手頭上的錢也攢得多了些,你若還是想要回去,姐就跟你一起回去,你說好嗎?”
姝雲猛的擡起頭,烏黑的大眼睛望着姝麗,“姐,你說的是真的嗎?我只要在那裏唱兩三個月你就跟我回去嗎?”
“姐什麼時候騙過你?”姝麗猛的吸了口煙,回望着姝雲,臉上擠出一縷笑來。
姝雲垂頭想了想,擡臉望向姝麗,點頭道:“嗯,我聽姐的,先去唱兩三個月,然後咱們一起回去。”
“嗯,這纔是我的好妹妹嘛!”姝麗站起身,伸手將姝雲摟進懷裏。
夜漸漸深了,走廊裏傳來一陣細碎的“咯咯噔噔”聲,聽起來像是有人因爲太冷,上下牙齒打架的聲音。
那聲音順着客棧門口進來,在姝麗的房間門口停了停。
兩道森白的弧形微光在房門前上下晃了晃,不一會兒,再次發出細碎的“咯咯噔噔”的聲音。
聲音從那兩道森白的弧形微光上傳出來的。
樓梯上傳來一陣腳步聲,蕭寒慢慢從樓梯拐角處走了出來,姝麗房間門口那細碎的聲音戛然而止。
一同消失的,還有那兩道森白的弧形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