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胡靈祁越 >第467章 童伯
    這是一所兩進的屋子,外面一間是客廳,裏面一間應該就是臥室了。

    客廳裏的佈置很簡單,一張雙人沙發、一個電視櫃和電視、外加一張方桌和兩把椅子,就是整個客廳裏的傢俱了。

    屋子不大,但乾淨整潔,灰暗的牆面彷彿也因這份整潔而變得明亮不少。

    大概是因爲殯儀館有廚房和公用的洗手間,所以這所房子並沒有其他佈置,只是單純的宿舍。

    我吸了吸鼻子,嗅到空氣裏有一股若有若無的屍油味道。

    扭頭望向陸逍鴻,他應該也聞到了,眉頭緊緊蹙起。

    通往臥室的那扇門虛掩着,只露出一道細縫,像一雙正打量着我們的微眯着的眼睛。

    “我昨天晚上聞到的氣味裏就有這個氣味,但還有一股奇怪的花香味摻和在裏面!我們進裏屋去看看吧!”鄭華突然開口說。

    陸逍鴻望了鄭華一眼,沒有說話,擡腳朝裏屋的門口走去。

    外面的天已經開始暗了下來,光線透不進裏屋,推開門,入目一片漆黑。

    “燈開關在門邊。”楊館長說着,上前伸手在門邊的牆上摸索着,摁亮裏屋的燈。

    裏屋的佈置更是簡單,一張木牀擺在門邊靠牆的位置,門的對面有一扇窗,窗外是婆娑的樹影,窗邊放着一張寫字檯。

    我們所有人的目光齊齊落在窗邊的那張寫字檯上。

    上面一溜擺着三個圓形骨灰罈,上面貼着標籤,正中間的罈子底下壓着一個黃皮信封,應該是一封信。

    陸逍鴻擡腳走到寫字檯邊,將黃皮信封拿了起來。

    望了一眼信封上的字,默然將信封遞給了楊館長。

    信封上赫然寫着“楊館長親啓”五個大字。

    楊館長接過信封,有些緊張的抿了抿嘴脣,望了一眼桌上的三個骨灰罈,手有些哆嗦的飛快拆開了黃皮信封。

    大家都緊張的望着楊館長。

    拆開信剛看了幾行,楊館長的臉色煞白。

    楊館長看完信,神情有些古怪,想了想後,他將那封信遞給了陸逍鴻,沉聲道;“幾位天師,今天真的麻煩你們了,童伯在信裏還有些其他交代,還得麻煩你們幾位幫忙完成。”

    陸逍鴻沒應聲,接過信紙看了起來。

    石憲、連若薇和我也好奇的圍了上去,鄭華站在一邊沒動。

    這封信正是一直沒有回來的那位童伯寫的。

    “首先,我必須爲我的私心向死者的家屬道歉,同時,也希望您能原諒我的所作所爲給殯儀館帶來的麻煩!”

    童伯在信紙的開頭寫道。

    他的字遒勁有力,一筆一劃很是端正,看到這些字,彷彿就能看到一個睿智剛正的老人站在我們面前,難怪楊館長一直不肯相信這件事跟童伯有關。

    陸逍鴻猜測得不錯,偷屍體的事的確是童伯做出來的。

    童伯大大半生都奉獻給了殯儀館。

    從部隊退伍回來後,童伯就被分配到了殯儀館工作。

    早在幾十年前,人們都還講究入土爲安,哪怕是在繁華的江州,大多數人還都無法接受火葬,所以殯儀館雖然是半個事業單位,但效益一直不好。

    殯儀館的員工走出門甚至還會被人排斥,不願跟其打交道,被人視爲不吉祥和晦氣的工作。

    年輕的童伯也因爲這份工作一直沒有找到女朋友。

    誰會把自己的女兒嫁給這樣一個既沒什麼錢,工作又不體面的人呢。

    找對象的事一拖再拖,直到童伯三十六歲那年,才意外認識了一個叫韓秀的女人。

    韓秀比童伯小了四歲,是位小學教師,長相溫柔甜美,性格內向,天天跟孩子們在一起,不喜歡跟人打交道,常被同齡人視爲性格古怪。

    認識韓秀的那天下着大雨。

    由於上面開始嚴令禁止土葬,殯儀館的工作開始忙碌了起來。

    童伯那時候的職務是殯儀館化妝師,工作忙碌,且離家又遠,因此每個月只有發工資的時候才請假回家去看望雙親。

    那天童伯照例帶着工資回家探望父母,路過小學校的時候,童伯見到一個女人揹着一個胖胖的小男孩從學校門口走出來,男孩滿身泥污,額頭和臉上還有些血跡,正哇哇大哭。

    女人的身子骨看起來很是單薄瘦弱,一手撐着傘,一手託着小男孩的屁股,風雨將她手中的傘吹得東倒西歪,女人努力握着傘,生怕男孩的衣服被打溼了。

    一陣猛烈風雨襲來,女人手裏的傘被風吹左右搖擺後,脫手飛了出去。

    女人忙用手捂住男孩的頭,踉蹌着去追那被風吹得老遠的雨傘。

    童伯看到後心中不忍,幾步走上去將女人的雨傘撿了回來,遞向女人道:“我幫你背孩子吧!”

    女人被雨水淋得蒼白的臉忽然變得通紅,接過傘有些慌亂的說:“謝,謝謝了,不用了。”

    她背上的小男孩望了望童伯抽泣着道;“韓老師,讓這個叔叔揹我吧!”

    女人頓時有些無措,那樣子比她背上的那個孩子還像個孩子。

    “我來吧!”童伯說着從女人背上接過男孩,順手抱在懷裏。

    “你是這孩子的老師?我還以爲你是她媽媽呢!”童伯抱着小男孩一邊走一邊對女人說。

    女人的臉再次紅透了,她沒說話,只是默默的走在童伯身邊,儘量將傘偏向童伯和男孩,擔心身上被雨水淋溼,自己的一邊肩膀卻已經溼透了。

    童伯也沒有再說話,他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容易就臉紅的女人。

    小男孩已經不哭了,縮在童伯的懷裏好奇的打量着童伯。

    “我們韓老師還沒有男朋友!”小男孩忽然開口說:“叔叔,你會給我們韓老師當男朋友嗎?”

    “張小強,你胡說什麼,再胡說老師可要生氣了!”女人紅着臉用手帕擦去小男孩臉上的泥污和血跡。

    “我沒有胡說,韓老師,我覺得你跟這個叔叔好般配,跟電視劇裏頭一樣。”小男孩說。

    童伯也忍俊不禁,望了一眼女人,笑道:“叔叔也沒有女朋友,可是給你們韓老師當男朋友也得你們韓老師同意呀!”

    女人的目光跟童伯對視,飛快的垂下紅透的臉頰,黑白分明的眸子如同受驚的小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