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胡靈祁越 >第554章 石潭水乾
    再睜開眼睛的時候,我發現自己躺在陸逍鴻懷裏。

    我看到的卻是我爸爸那張湊近了放大的臉。

    見我醒來,我爸爸伸手撓了撓滿頭銀髮,一臉小孩子犯錯後的心虛表情。

    “閨女,你醒了?”我爸爸小心翼翼的望着我說:“我以後再也不上那個木屋了,你的頭疼不疼?”

    其實我並沒有傷到頭部,但我爸爸大概是自己經常頭疼,見我受傷,就擔心我跟他一樣。

    “我沒事!”我朝他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的掙扎着離開陸逍鴻的懷抱站了起來,開口問道:“白夭和徐文穎怎麼樣了?張教授也沒受傷吧!”

    陸逍鴻鬆開箍在我腰上的手,扶着我站穩道:“他們都沒事了,就是白夭靈氣有些損耗需要休養一段時間。”

    “他們在哪兒呢?你陪我去看看他們!”我四處望了望對陸逍鴻說。

    原本搭在兩棵大樹中間的那個木屋已經徹底塌了,兩棵樹中間的地上堆着早已乾枯的斷裂的樹幹和枝葉。

    “來,閨女,我扶你過去看他們!”我爸爸推開陸逍鴻,扶住我的胳膊一臉諂媚的對我說:“丫頭,你別再暈了,給爸爸嚇死了,我保證以後再也不爬樹了!”

    “嗯,我答應你,以後再也不暈了!”我笑着望着我爸爸說。

    爸爸的話讓我心中涌起一陣溫暖,卻又更心疼他了。

    覺得暖的是爸爸在瘋瘋癲癲的狀態下還總記掛着我的安危,心疼的是他平時那麼嚴肅沉穩的一個人,現在卻總像個淘氣的孩子。

    不管用什麼方法,我一定要儘快的找最好的醫院治好爸爸的傷。

    我在心中暗暗發誓。

    爸爸小心的扶着我繞過那堆木屋殘骸,我一眼看到白夭正坐在一邊凝神練氣,郝敬德坐在白夭身體替他護法;徐文穎也已經醒來,只是依舊躺在草墊子上,張教授和錢志奇分別坐在徐文穎的兩側,一人拉住她的一隻手。

    見到我,張教授和錢志奇都站了起來。

    他們一起走到我面前,張教授開口道:“胡靈,這次真的謝謝你,若不是你和白夭,我和文穎恐怕就過不了這一關了。”

    說着張教授低頭就要給我跪下。

    我忙抓住張教授的手一把拉住他道:“張教授,你這樣說就太見外、也太折煞我了,錢大哥就像我的親哥哥一樣,我們之間不要說這些話。”

    “你真的是我們一家的貴人哪,當年如果不是你,志奇也早已經沒命了。”張教授握着我的手說。

    “如果不是郝大叔,我也早就沒命在了,能遇上你們,同樣也是我的福氣。”我對張教授說。

    錢志奇聽我這麼說,扭頭望了一眼坐在一邊替白夭護法的郝敬德,臉上的表情有些莫名。

    看他那表情,應該是知道自己的身世了。

    “胡靈,謝謝你們,謝謝你和白夭大哥救了我也救了我肚子裏的孩子!”徐文穎躺在草墊子上掙扎着想要起來,連若薇走過去扶着她坐了起來。

    徐文穎的氣色看起來很好,嘴脣也是好看的花瓣紅,看起來體內的毒應該已經祛除乾淨了。

    只是因爲躺了太久,所以導致身體太過瘦弱,等我們出去多調養一段時間就沒事了。

    最讓人感到高興的是,她雖然中毒,但肚子裏的孩子沒事,好好的保住了。

    我笑着望向郝敬德,開口道:“郝大叔,恭喜您,要抱孫子了!”

    郝敬德望了一眼錢志奇,微笑的表情有些落寞:“我應該感謝你,如果不是你,我恐怕臨了到死也不知道該怎麼下去見老伴了。”

    錢志奇扭頭望了望我和郝敬德,嘴脣翕動,到底沒說話,也沒有開口喊郝敬德一聲爸爸。

    我覺得我能理解他心裏的糾結,有些想跟他好好聊聊,但眼下我們並沒有脫離險境,並不是好時機。

    更何況有些事需得他自己慢慢消化和接受,沒有經歷過的人無法對別人的遭遇感同身受。

    二三十年了,錢志奇一直以爲自己是孤兒,受過那麼多白眼,經歷過那麼的困苦的日月,甚至眼睜睜望着與他相依爲命的最心愛的妹妹死去。

    也許曾經他羨慕過別的孩子有完整的家,有父母的疼愛,但也許他妹妹的死讓他想起父母便只剩下失望,失望於他的父母將他們兄妹倆丟下,失望於他父母的有心或是無心。

    他和郝敬德和解相認跟我那時候剛知道自己的身世時一樣,需要一個慢慢想通的過程。

    有時候在別人眼中看起來很稀鬆平常的事對於當事人來說卻是一個坎,那個坎其實是一個自己和自己較勁的過程,在這個過程中,會渾身長滿尖利的刺,既刺傷別人,更刺傷自己。

    我想,錢志奇心裏當然明白這一切無法怪到郝敬德的頭上,他只是不知所措,也無法接受他和妹妹是被自己的親人惡意帶出來扔掉的。

    “胡靈,你們都準備好了嗎?黑石潭裏的水都幹了,這恐怕不是什麼好現象,你們最好帶着你爸爸早點離開的好!”

    任飛雨跑過來望了望地上躺着的徐文穎,又望了望一邊盤坐凝氣的白夭說。

    “黑石潭裏的水乾了?”我和郝敬德同時擡頭望向任飛雨,有些驚訝。

    白夭微閉着雙眼的長睫毛閃了閃。

    “嗯,你們跟我過來看!”任飛雨點頭,轉身朝黑石潭邊走去。

    郝敬德沒動,他還得守着白夭。

    我擡腳跟着任飛雨朝潭邊走,陸逍鴻走過來拉住我的手道:“我跟你一起。”

    跟着任飛雨走到潭邊,眼前的景象讓我有些喫驚。

    原本清澈見底的黑石潭被地底下倒灌進來的泥石流全部灌滿,大量人臉怪魚被泥沙掩埋了大半身體,有的只露出一線銀色的背脊,有的只露出肚子,將或昳麗、或醜陋的人臉對着天空,露出絕望的神情。

    很多人臉怪魚不甘的甩動着尾鰭或是奮力掙扎着銀白色的身體,但它們越是掙扎,就越往泥沙裏深陷幾分。

    前一天還美麗清澈如鑽石的黑石潭此刻已經變成了人臉怪魚的墓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