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張文紅家到我們的小院不過兩三公里距離,路上沒什麼人,我走得快,到家的時候天還沒有盡黑。
一進院門,我便看到爸爸坐在門口的臺階上,手肘撐在膝蓋上,雙手託着下巴,一臉愁苦的望着大門口的方向。
十四靜靜趴在他腳邊,漆黑如曜石的眼睛跟爸爸望着同一個方向。
“閨女,你終於回來了!”見我進門,爸爸高興的從臺階上跳了起來,迎上來挽住我的胳膊。
“怎麼了爸爸?怎麼一臉不高興的樣子?”我有些奇怪的問爸爸,自從他受傷變得瘋癲以後,我還是第一次見他這麼愁眉苦臉的樣子。
“我沒有不高興啊!我哪有不高興啊,見到我閨女我就高興了!”爸爸笑嘻嘻的說着將我往屋裏拉,開口道:“今天不給你喫包子了,我專門讓蘿月給你做了你最喜歡喫的。”
爸爸雖然笑着,眼底卻依舊帶着幾分愁苦。
“爸,你肯定不高興,是不是有什麼事瞞着我?”我狐疑的望着爸爸:“怎麼突然讓蘿月給我做好喫的?”
跟着爸爸一起走進客廳,我看到蘿月正在廚房裏忙碌,見我進屋,她轉過頭來望着我笑了笑道:“姐姐回來了,你先坐,很快就能喫晚飯了!”
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蘿月的笑容看上去也有些古怪牽強。
不對勁!
實在是太不對勁了,現在這個狀況的爸爸和蘿月都不是善於隱藏情緒的人,我心底的狐疑更深了些,他們一定有什麼事在瞞着我。
餐桌上已經擺上了湯和一個紅燒魚,我一邊打量着爸爸臉上的神色一邊走到餐桌邊坐了下來。
“閨女,這是你最愛喝的紅棗肚片湯,累了吧,先喝一碗湯。”爸爸拿起一隻碗往碗裏盛湯。
說話的時候爸爸眼神有些躲閃,並不看我,只是盯着桌上的湯碗。
“爸,你有什麼不好的事在瞞着我!”我盯着爸爸的臉說。
“沒,沒有!”爸爸將盛好的湯放在我面前,飛快地搖頭道:“沒有什麼不好的事,也沒有女孩來拿走我女婿的東西!”
有女孩來拿陸逍鴻的東西?
我愣了愣,怔怔地望着爸爸,聽明白了他說的話卻有些沒懂那句話裏的意思。
“哎呀,陸叔叔你瞎說什麼呢!”蘿月端着兩盤剛炒好的菜放到餐桌上,開口道:“又不是陸大哥自己來的,那女孩胡說八道,不用理會她就是了!”
我慢慢扭頭望向蘿月,看着她的眼睛沒說話。
一種莫名其妙的悲傷涌上我心頭。
蘿月對上我的眼睛,目光閃了閃,有些沮喪的垂下眼睛,兩手放在桌面上,不停的互絞着手指,樣子十分糾結,想說什麼又不敢說的樣子。
“到底是怎麼回事?什麼女孩?什麼拿陸逍鴻的東西?”我望着蘿月問道。
蘿月的頭低垂着,我只能看到她緊緊咬着自己的嘴脣。
我又望向爸爸,爸爸連連衝我擺手道:“對,那個女孩是個神經病,胡說八道的,我們別理她,趕走她就是了!”
爸爸和蘿月想要瞞着我,一定是怕我傷心難過,我也想裝作什麼都沒聽懂,可心裏的另一個聲音卻在瘋狂的告訴我追問下去。
逃避是逃不開問題的。
“你們既然都不願意說,那我就自己問陸逍鴻!”我說着從口袋裏掏出手機,開始給陸逍鴻打電話。
其實今天一天我已經給他打了不下十個電話,但一直都處於關機狀態。
沒想到這次卻打通了,電話裏傳來振鈴聲。
“姐姐!”蘿月見我打電話,飛快的擡起頭來,有些擔憂的望着我說:“沁雪小姐,她回來了?”
沁雪?
我想到被祁越關在木蘭山別墅時那些連續的夢境,心裏浮現出一個人的影子。
“喂!是胡靈嗎?知道我是誰嗎?我猜你一定想不到!”
電話接通,傳來的卻不是陸逍鴻的聲音,而是一個陌生中又帶着幾分熟悉的女孩的聲音。
“陳姍姍?”我下意識輕聲說出了心裏浮現的那個人的名字。
“咦?”陳姍姍在電話那頭驚咦了一聲:“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了,你還一聽我的聲音就識得出來!”
“陸逍鴻呢?他的電話爲什麼在你手裏?”我懶得跟她廢話,直接開口問道。
“這麼多年了,你說話還是跟以前一樣讓人討厭啊!”陳姍姍在電話那頭輕笑一聲道:“我未婚夫的電話,爲什麼不能在我的手裏?”
她的未婚夫?
陸逍鴻什麼時候變成陳姍姍的未婚夫了?他才離開我不過兩天而已。
這一定是個陰謀!
“你讓陸逍鴻接電話,你不用裝腔作勢,只要你能保證他的安全,想要什麼直接說就好!”
我下意識的第一反應是陸逍鴻被陳姍姍綁架了,雖然我想不明白以陸逍鴻的身手爲什麼會着了陳姍姍的道。
“呵,還真是個自以爲是的女人!”
陳姍姍在電話那頭冷哼,開口道:“我下午去過你家了,看到了你那個傻子爸爸和你家裏的那個漂亮女傭,既然你們那麼稀罕逍鴻的東西不願意還給他,我再給他買就是,反正我有的是錢!”
雖然明知道陳姍姍是在故意說話刺激我,但我的心依舊一點點往下沉。
“你讓逍鴻接電話!”我涼聲對着話筒說道。
“那我就做一回好人,看他願不願意接你的電話吧!”
陳姍姍在電話那頭輕笑一聲,懶洋洋的喊了一聲道:“親愛的,一個叫胡靈的女人給你打電話,你要不要接?”
我的心瞬間像是被一隻大手緊緊的攥住,有些窒息,陳姍姍爲什麼喊陸逍鴻親愛的?
她只是想氣我,一定不是陸逍鴻,一定不是他!
“不認識,掛了吧!”一個低沉清冷的男人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了過來。
我瞬間如遭雷擊一般木愣愣的無法動彈,心裏像是被人用手穿透了一個大洞。
正是陸逍鴻那熟悉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