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陸辭秋燕千絕 >第536章 裴家當年
    人們都沉默了,有人沉默於沈夏婉的瘋狂,也有人沉默於這件事情本身。

    關於裴家丟了佈防圖一事,其實最早的時候很多人都是懷疑過的。因爲那東西太重要了,身爲將軍,就算不把佈防圖抱着睡覺,也得放到最最重要的地方,怎麼可能輕易就被人偷去?

    聽說是有一個多年潛伏在營裏的細作,得到了裴老將軍的信任,這才能將佈防圖偷走。

    那麼就又繞回了人們懷疑的點上:到底是被細作矇騙,還是說原本就是跟細作一夥的?

    細作可以在營裏蟄伏多年,裴家人爲何不能在南嶽蟄伏更多年呢?

    上點年紀的人都知道,裴家在先帝爺在世時,曾經被冤枉,還死了人。那一次就有人擔心裴家會反了,大臣們還集體上摺子,逼迫先帝爲自己的錯誤道歉。

    那次確實是先帝錯了,誤會了裴家,所以先帝出了告罪書,向裴家低了頭。

    而裴家也處理得很漂亮,雖然悲痛,但還是願意繼續爲朝廷效力,並且說皇上也是不得已而爲之,怪只怪敵人太狡猾,皇上才寧可錯殺一千絕不放過一個。所以這筆賬裴家會算在敵方頭上,絕不敢對皇上懷恨在心,也絕不會因此跟朝廷離了心。

    而裴家死了的那個人,正是從小把裴老將軍帶大的祖父。

    當年裴老將軍十七歲,已經在戰場上摸爬滾打了一年。第一次上戰場就是祖父帶着他,保護他。他的一身本事也是自幼跟祖父學的。那時他的父親正當壯年,常年都在邊關鎮守,常年都出入戰場,他的教導完全得益於祖父。

    所以當他聽說祖父在京中出事,一個人騎着快馬就從北地跑了回來。

    許多人都對那一日記憶深刻,因爲當那位裴家小將闖入望京城時,馬直接就累癱了,他從馬背上摔下來,卻顧不上疼,爬起來就往皇宮的方向跑,一跑才發現腳底下都帶了血。

    有人攔他,有府尹衙門的人拉着他,勸他。他就站在街上罵,說朝廷草菅人命,說朝廷不分青紅皁白就殺人。辜負了裴家世代忠心,也辜負了至今還在爲南嶽鎮守北地的裴家族人。

    他說他一輩子也不會忘記今日,不會忘記一個爲南嶽打了幾十年勝仗、一身刀疤的勇士,被斬殺在望京城的大街上。

    小將就是後來的裴老將軍,當年他被安撫,先帝當着他的面向他道歉,裴家人也安慰他,跟他說這不是皇帝的錯,都是敵人的錯,是敵人矇蔽了皇帝的眼睛。

    裴家人告訴他有仇要向敵人報,要向懷北報,不要記恨皇上,我們永遠是皇上最忠實的邊關守將,裴家依然要世世代代爲南嶽燃燒生命,守住邊疆。

    可是當年的小將說:他永遠都不會忘記自己的祖父死在了自己人手裏。

    這事兒過去了很多很多年,後來已經甚少有人記得當初到底發生了什麼,卻有很多人都記得那小將從馬背上摔下來的模樣,和馬口吐白沫的樣子。

    所以當北地丟失了佈防圖的消息傳到京城時,很多人都想到了當年那件事情,也有人暗裏琢磨着,該不會是裴家記着大仇,終於找到機會把仇給報了吧?

    可是搭上全族的性命,真的值得嗎?

    眼下,沈夏婉指出佈防圖丟失一事興許有另一種可能,甚至指出裴家就是想要害死十一殿下,而且事已經成了一半,只不過漏算了陸辭秋。

    這讓人們心裏亂得很,甚至已經有人呢喃道:“如果一切都是真的,那裴家也太可怕了。全族都死了,一個活口都沒剩下,連遠嫁望京城的女兒都回去主動送命,他們這麼做真的值得嗎?聽說死去的還有才幾歲的小孩子,裴大將軍妻子的肚子裏,還懷着一個呢!裴老將軍爲了當年的仇,竟能喪心病狂到如此地步?這是裴老將軍瞞着全家自己拿的主意,還是裴家全家都已經傾向了懷北?如果是全族都傾向了懷北,那也太可怕了。”

    可也有人說:“不成立!如果全族都傾向了懷北,這些年怎麼可能打了無數勝仗?懷北有那麼多人都死在裴家軍手裏,爲了讓裴家人能一直潛伏,懷北能下如此之大的本錢?”

    “當然能!如果只是普通細作自然不捨得下血本,可那是裴家啊!握着北地命脈的裴家啊!你們想想,這幾十年雖然裴家打的都是勝仗,可也沒有徹底的擊敗懷北啊!懷北不還是發展成了跟南嶽國力相當的大國。”

    這時,懷北使臣又說話了,只見他們互相看了一眼,態度閃躲,一邊說着“想多了想多了”,一邊不敢直視人們的目光。

    這在南嶽人看來,那就是他們說對了,懷北人心虛了。

    人們的話一句一句說進陸辭秋的心裏,懷北人有意爲之的表現也全都看在她眼裏。

    漸漸地,她的拳頭緊緊握了起來,身體也一下一下地控制不住地顫抖。

    忽然之間,有一隻大手將她的小手緊緊握住,很有力量,讓她的心一下子就安定下來。

    她聽到有一個聲音在她耳邊說:“你怕什麼?你可是陸辭秋啊!”

    這話撥開迷霧,瞬間就讓她的心清明起來。

    是啊,她怕什麼,她可是陸辭秋啊!

    她是二十二世紀醫武雙絕的醫者,是站在醫學金字塔最頂尖的那個人。是在全世界範圍內都有一席之地的人,是看淡生死穿越兩世之人。

    裴家也好,南嶽也好,她不過是個看客,即使如今自己身陷其中,也不過是個身臨其境的看客。她完全可以以一個旁觀者的角度去看這件事情,去想這些問題,而不是讓自己變成真正的裴家後代,因爲這些惡意的誤解而感到十分難過。

    陸辭秋笑了,她偏頭去看握住她的人,對方也在看着她。

    好像從來到這個時代之後就一直是他陪在自己身邊,撇開封建禮數,如果在上一世,若有人問她願不願意嫁給他,她應該是會點頭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