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腰間的一枚墜子怎麼都系不好,明明衛離覺得已經可以了,他卻還是不滿意,反反覆覆拽下來要求重系。搞得衛離好生煩躁,甚至有點兒不太想管他。
他就等着衛離有這個反應呢,眼瞅着這小太監不耐煩了,他就樂了,趕緊衝着暖閣裏頭喊:“江媛媛!江媛媛你快點兒出來!朕這個墜子系不好,你快點兒出來幫朕系一下,朕早朝快要來不及了。江媛媛你聽到沒有?你別裝聽不見啊!”
沒有人搭理他。
他不甘心,又開始佯裝訓斥衛離:“你說說你,跟着朕這麼多年了,怎麼連個墜子都系不好?朕要你有什麼用?不如把你打發去倒夜香!衛離你是不是飄了?朕訓你話呢你想什麼呢?這玩意是這麼系的嗎?你還想不想讓朕去上朝了?朕昨夜留宿永福宮,如果今日不去早朝或是早朝遲了,那外頭傳起來可就都是皇后的錯,你是跟朕過不去還是跟皇后過不去?”
他喊得賊大聲,卻不是衝衛離喊,而是偏着頭衝着東暖閣裏頭喊,明顯是給江皇后聽的。
可惜東暖閣裏頭還是沒什麼動靜,江皇后理都沒理他,甚至永福宮的宮女都沒人理他。
老皇帝氣得直翻白眼,正想再喊點兒什麼,就聽衛離勸他:“別喊了,皇后娘娘沒睡醒呢,你再吵吵一會兒該把你趕出去了。繫個墜子而已,奴才我係得也挺好的,皇上您到底哪不滿意?再說,以前不都是我係麼,也沒見您說不好,怎的今兒非得跟皇后娘娘較這個勁?”
“你不懂。”老皇帝擺擺手,“江媛媛她現在是越來越不服管了,昨晚上朕的裏衣破了個口子,朕說讓她給縫兩針,你猜她說什麼?她說她不會!她說她不會啊!這像話嗎?哪個姑娘不會針線?她年輕時候還親手給朕繡過袍子,那麼大一件袍子啊,連縫帶繡的,她折騰了將近半年,上頭全是繡花,可好看了。明明以前就可以拿針線的,怎麼現在就不會了?”
“現在手生了唄!”衛離寬慰他,“這很正常。積年累月不動針線了,手肯定要生的。皇上您的裏衣都是貴重之物,萬一娘娘手生給縫壞了,豈不是可惜了?宮裏有繡坊,想縫什麼您交待給奴才,奴才送到繡紡去找那些繡娘來做,人家專門幹這個的,能幹得更好。”
“那能一樣麼?外人縫的,跟自己媳婦縫的能一樣麼?朕就是想讓她給縫,就像當年縫那件大袍子一樣,朕就是想身上有一件她動過針線的衣裳。”
“那當年那件袍子後來不也讓皇貴妃給毀了麼!”衛離說到這個就有點生氣,“雖然當時我才五歲,但也記事兒了,我清清楚楚地記得那孝謹皇貴妃拿着那件袍子跑到永福宮去撒野,最後當着皇后娘娘的面兒把那袍子給扔進了火盆子裏,還跟皇后娘娘說,以後若再看到皇上穿着皇后娘娘做的衣裳,看着一件她就燒一件。”
當時七殿下不在,十一殿下跟着裴老將軍去北地了,永福宮裏就剩下皇后娘娘一個人,可勁兒的被她欺負,現在想想奴才都替皇后娘娘屈得慌!
皇上您還好意思提那件外袍,您是真不怕皇后娘娘衝出來跟您幹一仗啊!
行了,您就聽奴才一句勸,趕緊的把這墜子系起來,咱們上早朝去吧!再磨蹭一會兒就要捱打了。您不想頂着個大紅臉坐在朝堂上吧?”
老皇帝氣得差點兒沒跳起來,“小兔崽子你現在是愈發的放肆了!訓起朕來你是連草稿都不帶打的,那些個陳年舊事你怎麼記得那麼清楚?早知道當初朕就不應該帶着你。真是養了個白眼狼,小時候看着可愛,長大了怎麼這麼氣人呢?”
衛離翻了個白眼,“奴才實話實說罷了,畢竟那些年皇后娘娘受的氣太多了,誰提起來都得罵您兩句。至於奴才是不是白眼狼,那也不是現在就能看出來的,單看以後奴才我給不給您養老,侍不侍候您就是了。什麼小時候可愛長大了氣人的,人不都這樣麼!
行了皇上,趕緊上朝去吧,再扯可就真的晚了。”
天順帝被衛離勸着終於離開了永福宮,東暖閣裏躺着的江皇后也隨着他的離開,從榻上坐了起來,然後冷哼一聲,“想讓本宮侍候你,門兒都沒有。渣男沒資格被人侍候!”
左相府,客院兒。
雲婉兒在天剛矇矇亮時就被丫鬟叫了起來。
她昨夜因爲沈氏說的那些話,半宿都沒睡着。只要一閉眼睛就能聽到沈氏在耳邊說,讓她必須嫁給陸蕭元,還讓她必須忘了六殿下。沈氏說她沒資格去喜歡一個男人,她這輩子只能聽家族的吩咐,家裏讓她嫁給誰她就得嫁給誰。而且嫁過去也不是爲了自己過好日子的,而是爲了給雲家謀取利益的。她要像她的姑母一樣,一輩子都得爲雲家做事,把夫家的好處一筆一筆撈到雲家,要用自己的命養着雲家。
這些事在腦子裏轉來轉去的,直到這會兒纔剛剛睡着,可是卻突然又被丫鬟給叫了起來。
雲婉兒實在不解,“珍珠,現在什麼時辰?爲何這麼早就叫我起來?”
這珍珠本就是沈氏送到雲婉兒身邊的人,或者說,雲婉兒身邊的所有僕人都是沈氏安排的,目的就是看着雲婉兒,也把雲婉兒的一舉一動都讓她知曉。
這會兒聽雲婉兒問話,珍珠趕緊道:“小姐,雖然時辰還早,但陸家老爺卻是在這會兒就要出門上朝了,小姐趕緊起來,咱們穿了衣裳就到前院兒去站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