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嬤嬤的話倒是給了陸辭秋一個線索，這些日子她雖早出晚歸，但飛雪院兒有冬安這個小八卦，所以她多少也聽說了一些雲老夫人故意氣陸老夫人的事情。
所以，毒是雲家人下的嗎？
陸辭秋眯起眼睛，很快就輕輕搖了搖頭，然後跟常嬤嬤說：“不是雲家人下的毒。”
常嬤嬤想問爲什麼二小姐如此肯定，但眼下明顯不是問話的好時機。
雲家人已經走到了陸蕭元身邊，那雲老夫人還在斥責她：“你是跟着我那老妹妹從古縣過來的老僕人，聽說還是她的陪嫁。眼下她就要不行了，意識愈發的模糊，只想你在身邊多陪陪，可是你在幹什麼呀？你爲什麼總要往外跑？你不想好好陪陪她嗎？連最後的安慰都不肯給嗎？真是枉費她這幾十年待你如親人，你說說，你對得起我那老妹妹嗎？”
雲老夫人說着說着還抹起了眼淚，連那大夫人沈氏都埋怨了常嬤嬤幾句。
常嬤嬤氣得大聲叫罵：“你們這些卑鄙小人！我家老夫人本來身體好好的，就是你們整日氣她，搶她的兒子，佔她的家宅府邸。剛剛也是你們把我扣留在屋子裏，死活不讓我出來找二小姐求助，我要衝出來，你們還掐我。雲家人到底要幹什麼啊？鳩佔鵲巢，難不成還想害死我們老夫人，然後你們霸佔這裏，上位做主嗎？老爺，您可知道雲家安的是什麼心？”
“住口！”沈氏一道凌厲的目光瞪了過來，“你這老貨胡說些什麼？我們雲家百年書香，在江南是多麼體面的家族，豈容你在這裏空口白牙地捏造編排？”
雲老夫人也說：“我佔陸府幹什麼啊？我女兒都死了，我佔這麼個傷心地幹什麼？”
她哭得更兇了。
常嬤嬤氣得一點辦法都沒有，只能跪下來求着陸蕭元，“求求老爺看在老夫人生您一場的份兒上，讓二小姐進屋去爲她解毒吧！若老夫人就這麼死了，老爺您行走在外，也好說不好聽。陸家出了此等醜聞，皇上是不是也會多問幾句？”
這時，就見雲婉兒走上前，兩眼含淚地要去拉陸辭秋的手。
白沭擋了一下，陸辭秋卻說：“不礙，都是親戚，我同雲大小姐說說話也好。”
白沭這才把位置讓開，讓雲婉兒上前，跟他家主子手拉到了一起。
然後就聽雲婉兒說：“阿秋，你快跟你父親認個錯吧！就當是爲了老夫人，你也先低了這個頭，好歹咱們先把人救回來再說。
你相信我，你父親絕對不是想要害老夫人死。那是生他養他的生母，他又不是鐵石心腸的人，怎麼可能眼看着生母死在自己面前。說到底他就是在賭着一口氣，你只要跟他認個錯，讓他把這口氣給順下去就行了呀！阿秋，毒究竟是誰下的過後咱們再論，當務之急是救老夫人，府裏責打了回春堂的人也是因爲一時氣急，你多擔待。”
陸辭秋聽着雲婉兒的話，嘆氣搖頭，“婉兒姑娘想得太簡單了，我這位父親啊，他可不像你想得那樣善良。他的心思也沒有你想象得那麼單純。什麼生不生母的，或許在他眼裏心裏都不重要，否則也不會眼看着自己的母親受委屈，還要敬着你們家老夫人。
他不會讓我進去的。
罷了，那是他的母親，又不是我的，我何苦執着於此。
當初他對不起我娘，如今我自然也不必上趕着去救他的娘。
至於下毒一事，其實也用不着等官府來斷，真相明擺在這裏，傻子纔看不出來。”
這話一出，衆人皆是一愣，不解地向她看了過來。
雲婉兒心裏也是忽悠了一下，陸辭秋對陸蕭元下的這番定義，讓她對自己的未來生出了無限擔憂。
這時，就聽陸弘文問了句：“二妹妹這話是什麼意思？你知道毒是何人所下？”
陸辭秋一直盯着陸蕭元，“單看這府裏誰一心想要祖母去死，下毒之人必然就是那個。”
“陸辭秋你什麼意思？家裏誰會想讓祖母死？”陸夕顏又探出頭，說了這麼一句。
邊上站着的素言也跟着溜了個縫：“五小姐說得是，沒有人希望老夫人死的。”
陸辭秋卻搖了搖頭，“當然不會有人公然說出想讓老夫人死，可是卻有人不希望她繼續活着，斷了她活下去的路，阻了能給她解毒的人。聽說今兒白天祖母還被氣得暈倒了？唉，堂堂左相府老夫人，沒想到還能在自己家裏被氣到暈倒，還是生病的時候被氣暈倒的，你們說，氣人的那個，安的是什麼心啊！”
“陸辭秋，休要強詞奪理！”陸蕭元終於又說話了，卻是一改之前說什麼也不讓她進去解毒的態度，話也終於有了緩和，“沒人攔着你去救人，本相只是謹慎一些，防着你越治越差，最後讓你祖母連更好的大夫都等不到便嚥了氣。
但既然你堅持說毒一定能解，那本相就信你一次，讓你進去醫治。
但你若醫不好……”
“醫不好，那就只能請官府好好斷斷，是何人下毒了。我們不能救祖母於危難，就只能在她身死之後查明真相。總歸是要有一個說法的，不能讓祖母枉死。”
她甩開雲婉兒的手，擡步往前走，常嬤嬤在身後跟着，寸步不離，生怕將她一人留在院子裏，再讓這些人給吃了。
白沭則沒動，因爲陸辭秋有吩咐：“白沭留下，護好了咱們回春堂的人。誰若再敢動他們一下，直接殺了。”
他還跟着問了一句：“那已經動過手的呢？”
陸辭秋答：“先殺。”
押着孫大夫的兩個人一愣，下意識地鬆了手，孫大夫趕緊撲到小夥計身邊替他查看傷情。
另外幾名暗衛見陸蕭元沒說話，便也沒有進一步行動，只是仍將白沭等人圍在中間。
陸辭秋剛剛的話讓他們提高了警惕，隨時隨地準備與白沭動手。
此時，陸辭秋已經進了屋，一眼就看見躺在榻上耳鼻流血的陸老夫人，當下眉頭就皺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