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說完，明顯感覺到頭上陰了一下，有人擋了光。
姐妹二人齊齊擡頭，見湊過來的人是陸弘文。
陸芳華當場急眼：“你走開！”
陸弘文不走，他說：“我也想聽聽。”
“你有什麼可聽的？你是哪夥的自己心裏沒數嗎？你姐在那跪着呢！將來她還要當你娘！你是她那一派的，跟我們湊合什麼？當細作也沒有你這麼當的，太明顯了。”
陸弘文絕不承認自己是細作，他說：“好好的表姐不做，非得要做我的母親，就衝着這一點，我就不可能跟她是一夥的。但是阿秋，你方纔提議要離開陸家，是爲什麼？”
陸辭秋肯定不能說是爲什麼，但隨口打發人她還是會的：“純粹是嫌陸家噁心。”
陸芳華對此十分贊同：“我也覺得陸家太噁心了。姑父居然要娶侄女爲妻，這叫什麼玩意？姐，你這法子如果管用的話，回頭我也試試。幹別的不行，整出點兒大事兒來我覺得我還是可以的。老太太雖然貪財，但是她更惜命，所以只要我幹出來的事兒同樣能要她的命，那羅家就算再有錢，她也不會再想繼續認這門親的。”
陸弘文聽了這話之後，也不怎麼的，居然有點兒着急。到底在急什麼他自己也不知道，就是覺得如果這兩個妹妹都從陸家脫離出去了，那麼他就一定得跟上這個腳步，絕對不能遲了，遲了可就來不及了。
陸弘文已經開始琢磨該如何整出這種抄家滅族的大事來，他甚至還小聲問陸辭秋：“你說如果……我是說如果啊，如果我的親妹妹殺了自己的親生母親，這種算不算大事？夠不夠抄家的？我若將她揭發出來，能不能禍連整個陸家？”
陸辭秋都驚呆了，“你挺豁得出去啊！”
陸芳華也驚呆了，“你說陸傾城殺了雲華裳？”
這一嗓子用得勁兒有點大了，嚇得陸弘文伸手就捂住了她的嘴。
這一下不要緊，陸芳華喊什麼別人沒聽到，但陸弘文捂她嘴卻被二房夫婦看見了。
羅書蘭當時就不幹了，騰地一下站了起來，“陸弘文你在幹什麼？”
陸蕭宇也上了前來，二話不說，抓着陸弘文的衣領子就把人給拎起來了。
“我這個當爹的還沒死呢！你竟敢當着我的面欺負我的女兒？”
“這要是我們不在場，你是不是要把芳華給捂死？”
這邊一鬧起來，陸老夫人也顧不上罵雲婉兒了，趕緊朝這邊看過來，然後開口勸阻：“都是誤會，一定都是誤會。蕭宇，你快把弘文放下！他是你哥哥的嫡子，你不可以對他動手！”
陸蕭宇很生氣，“那母親可看到他剛剛乾什麼了？捂芳華的嘴，他要把芳華給捂死！”
老夫人氣得跺腳：“兄妹之間什麼死不死的，他肯定沒有那個意思，都是誤會。”
陸弘文也趕緊爲自己辯解，同時急着求陸芳華：“四妹妹你說句話啊！”但看到陸芳華真的要說話時，他又想起之前那個事兒，於是趕緊提醒，“你可得好好說啊，別什麼都說。”
陸蕭宇跟羅書蘭都挺意外的，陸蕭宇說：“芳華，你要是被威脅了你就眨眨眼。你跟他有什麼可鬧着玩的？”
“真是鬧着玩的，快把人給放下來。祖母這不是還在說正事兒呢麼！”
陸蕭宇又看向陸辭秋，見陸辭秋點了頭，這纔不情不願地把人放下。
陸弘文鬆了口氣，衝着他二叔揖了揖手，道了謝，這才又站回陸辭秋和陸芳華身邊。
陸蕭宇有點兒不樂意，想說你幹什麼站她倆邊上？你跟她們是一夥的麼？
但見陸辭秋沒有反對，羅書蘭還拉了他一把，這纔沒有吱聲，又坐了回去。
這麼一鬧，陸老夫人那邊也不好再繼續罵了。
雲婉兒還在原地跪着，雖然捱了罵，但也並沒有攔住她要留下陸辭秋的決心。
不過這次倒是換了一招兒，她跟老夫人商量：“如果您一定要趕走阿秋，那就請留下小少爺吧！他可是府中嫡子，您不能把老爺的嫡子也趕出去啊！”
雲婉兒說這話時，目光死死盯着陸老夫人，陸老夫人也終於不負所望，從她的目光中後知後覺地讀懂了一個訊息：是啊！陸辭秋出事，要被逐出家門，她爲什麼要把軒兒也帶走。
老夫人真正地開始三思了，雲婉兒又說了一句：“至於婉兒，如果老夫人認爲婉兒如今的身份不足以跟陸家共患難，婉兒可以立即與老爺立下婚書。”
雲婉兒這話一出，陸弘文又向她看了過去，眉心緊擰，這一整件事對他來說充滿了詭異。
他幾乎可以斷定雲婉兒是另有所圖的，她絕對不會是在替陸辭秋着想，絕對不會是像她說的那樣，要與陸辭秋有難同當。別人不知道雲婉兒，他可太知道了。雲婉兒根本就不是那樣的人，如今這樣子都是裝的。
留下陸辭秋，雲婉兒一定是有別的目的，只是這目的是什麼呢？
他盯着眼前這個表姐，一些塵封多年幾乎都快忘了的往事，又被想了起來。
大概五六年前，有一次陸傾城隨雲氏回江南省親。恰逢他當時也正隨六殿下在江南一帶遊歷，便同六殿下告了兩日的假，也去了雲府。
那天晚上，陸傾城與雲婉兒同住。這原也沒什麼，表姐妹之間說些女孩子家的悄悄話，所有人都覺得這是很正常的。
但這種行爲是正常，說出來的話卻不太正常了。
陸弘文也是碰巧聽見，先是陸傾城跟雲婉兒訴苦，說家裏有個二妹妹，名叫陸辭秋，是大夫人裴卿生的。她說陸辭秋很討厭，處處都不如她，長相不如她，學問不如她，女紅才藝更不如她，甚至人還有點傻。卻偏偏佔着個嫡女的身份，始終壓着她一頭。她都快煩死了。
當時雲婉兒就給她出主意，說這樣的人，你若不能將她趕下嫡女之位，那就不如除之而後快。那些深宅內院兒弄人的手段，你該不是不會吧？
陸傾城就說，我自然是會的，只是裴卿平日裏盯得緊，她又是武將世家出身，一身的功夫，我幾次下手都沒能成功，我甚至把陸辭秋推進河裏都沒能讓她淹死。不如表姐教教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