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夕顏一聽這話，不好的回憶又涌現在了腦子裏。
好在手還是扯着陸辭秋袖子的，多少也有了點兒安慰和膽量，沒有抖得太厲害。
但霜華還是看出她臉色不對勁了，她想問問五小姐到底怎麼回事，但無奈這宅子實在太小，沒走幾步就已經到了前院兒，嘴邊的話就沒說出來，又咽了回去。
前院兒還有不少下人在忙活着，陸老夫人讓人移了不少樹到這邊來，下人們正在栽。
二老爺陸蕭宇正在跟栽樹的下人說話：“你們是真沒點兒常識還是怎麼着？這個季節移栽能活嗎？這樹怕是剛挖出來就已經死了。今日還在下雪，我都不知道是該可憐你們還是可憐這些樹。哎呀行了行了，別栽了，活不成的。再說也不看看這院子纔多大，這樹都快把院子佔滿了，都栽上那人就沒地方站了，行了快別栽了。”
栽樹的下人也是無奈，“咱們也知道活不成，但老夫人就是捨不得原先那府裏的東西。別說這些樹了，要不是時間緊，她都能把地磚摳下來。”
陸蕭宇也知道老太太是個什麼性子，於是擺擺手，示意下人們把樹擡出去，沒再說什麼。
陸芳華這頭已經衝着陸辭秋跑過去，猛地一把將陸辭秋抱住，樂呵呵地說：“姐，生辰快樂啊！恭喜你及笄啦！”說完，又把人鬆開，然後遞過去一張紙，“給，生辰禮物。”
陸辭秋接過來，笑着說：“什麼啊？就拿個銀票打發我？”
然後低頭一瞅，“咦？不是銀票，是房契？”
陸芳華說：“誰能送銀票那麼俗氣的東西啊！那也忒沒誠意了。”身後站着的羅書蘭無奈地把手裏的銀票又握了握，有點兒猶豫要不要送了。陸芳華這頭又道，“這是京裏的宅子，在西邊兒的一條小巷，宅子不大，但裏頭的景緻是很好的。據說是前朝一位書畫名家的宅子，後來輾轉到了羅家手裏。前年二舅舅把這宅子送給了我，但你也知道的，我財大氣粗，手裏的宅子一大堆，又沒有機會住。所以那宅子就一直空着。
不過我都有留人在那邊照看的，每日都會打掃，宅子保持得很乾淨，修繕得也很好。”
陸辭秋說：“所以你就把你沒機會住的宅子送給我了？問題我也沒機會住啊！”
陸芳華擺擺手說：“住不住是你的事，送不送是我的事。我娘說了，女孩子一定要有一個屬於自己的退路，不管你到了什麼時候，不管誰欺負了你，你離家出走也得有個能走的地方。你不像我，我可以回羅家，可以回我父母身邊。可是這些你都沒有，你無依無靠，無家可歸，所以我得給你一個退路。姐，我是個俗人，不懂得那些個文雅些的表達，也送不出手什麼文雅的東西。你別嫌棄，收着吧！”
陸辭秋手裏的房契忽然變得沉重起來，依稀記得以前裴卿也曾對原主說過這樣的話，當時說的是：如果將來有人欺負你，你回陸家沒用，但回裴家有用。雖然裴家有些遠，不過山高路遠都不是阻礙你投奔親戚的理由。不管到什麼時候，裴家的大門永遠都是爲你敞開的，你外祖父外祖母還有你的舅舅們，都會保護你，會替你做主。
她上前半步，主動抱了陸芳華一下，“你說得對，女孩子無論到了何時，都得給自己留一條退路。多謝你替我着想，爲我備了這條退路。但願我這一生都用不上這退路，可一旦用上了，我自會記得這是我最好的妹妹送給我的，是我另一個家。”
陸芳華在笑着，但鼻子有些發酸。她說：“我也希望你這輩子都用不上這宅子，可是未來的事誰說得準呢！姐你放心，我在外省也有宅子，回頭我都告訴你宅子在哪兒，我的就是你的，你不管到什麼地方，只管住進去，過戶都行，我不小氣的。”
這話被陸夕顏聽了去，心裏很不是滋味。人家出手就是一座宅子，她卻只能放血，還是砸碎了二姐姐上好的茶盞當兇器。血沒放成，又拉一身饑荒。
這人跟人的差距怎麼就這麼大呢？她娘跟陸芳華的娘……
靠，想什麼不好，爲什麼想到娘了，她哪還有娘，她娘都已經……
陸夕顏不敢再想下去了，假的康氏已經出現，那真的康氏還有存在的必要嗎？
她以後就是個沒孃的孩子了，想想都可悲。
陸芳華的禮送完，就輪到了陸蕭宇跟羅書蘭。
這倆人比較實在，送的都是銀票，大量的銀票。
陸蕭宇說：“二叔也是個俗人，送不出那種大文大雅的東西。但二叔覺得人一定得有錢，有錢了纔能有底氣。特別是女孩子，你手裏握着大量的銀子，不管到哪裏都沒人能欺負得了你。”
羅書蘭說：“但你自己也得長心眼，可不能像你娘從前那樣。或許這樣說也不對，你娘其實是挺聰明的，但她錯就錯在太不把那些東西當回事，也太想維持好這個家。所以把自己從裴家帶來的東西一件一件地填進這個深坑，到最後一樣都沒剩下。當然這也不能全怪她自不己爭氣，畢竟是皇上賜的婚，把她弄回京裏是爲了什麼，咱們心裏也都清楚。
裴卿不把這個家圍攏好了，裴家會很難做。
唉，都過去了，再提也都是眼淚。
二嬸跟你二叔意思差不多，就是你手裏一定要有錢。雖然你現在也不缺銀子，但我琢磨着你鼓搗的那些個東西，哪個都是要往裏扔錢的，再多銀子也不夠，所以就趁這機會給你添點兒。你拿着吧，別跟二嬸客氣。等明年咱們那些生意都有起色了，以後的銀子肯定能更多。”
正說着話，府門外起了一陣喧譁，好像有馬車停住，然後就聽人往裏面通傳：“二小姐，羅家人來了。”說着，又看了羅書蘭一眼，補了句，“說是來給二小姐慶生辰的，不是來找二夫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