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若是殺死了自己,那他的計劃,就真的功虧一簣,更可怕的是,他還不能跑!
因爲,他無處可逃。
神臨嚥了口唾沫,眼神飄忽的看着頭頂上,存在於虛空和現實之間的神符,心中滿是苦澀。
他根本無法離開這裏,他相信周卓一定會死死的盯着他,一個剛剛還要殺死他取走龍血的“惡人”,這位“神明”,會放過自己嗎?這完全不可能。
既然走不出去,那巨鯨,神島的“守護神”,能夠拯救他離開這裏嗎?
答案是不可能的,巨鯨是無法幫助他的,因爲巨鯨無法上岸,更無法被他們所所以驅使。
他們跟巨鯨,從來都是合作關係,從古至今都是如此,哪怕是強大的遺民先祖,都未曾將它們馴服過,他又算個什麼?
再者,就算他離開了神島,又能去哪裏?
人域嗎?
這豈不是自己找死,送羊入虎口?
除此以外,無盡深海中,可再不會有一個像神島一樣,適合人類生存的島嶼了。
神臨眼神逐漸的堅定了起來,他決定了,就算是要死,也得跟這個傢伙拼一拼!
周卓敏銳的察覺到了這整個神島上,唯一的一股戰意,扭頭朝着神臨看去。
神臨嘴角一抽,脖子一縮,神杖默默的放在了身後,退後了一步,面不改色。
周卓有些奇怪,難道剛纔是錯覺?
搖了搖頭,周卓覺得,自己還是不擅長做蠱惑人心這種事情,套路他是會玩的,但套路這麼多人,臉上放不開,總覺得硬邦邦的,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所以,還是得找合適的人來幫他完成任務啊!
轟!
周卓心念一動,空中,一枚【樊籠】符一閃而逝,化作流光,轟擊在了地面。
如同洪流一般的巨大荊棘,不再向上生長,而是以摧枯拉朽的速度和力量,鑽進了地底。
周卓附着了一抹神念在上,精準的找到了仍舊頹廢,但好歹將琵琶骨上的鉤子取下來的神洪。
接着,在神洪呆滯而驚訝的目光下,粗大的荊棘捲起了他的身體,唰唰唰往後退。
很快,他重見天日!
當第一抹陽光照射在臉上的時候,神洪還停留在空中,被荊棘纏繞着。
神洪有些睜不開眼睛,想要掙脫纏繞在身上的荊棘,卻發現以他現在不足全盛時期十之五六的力量,完全沒辦法做到。
他不由得嘆了口氣,雖然之前那個神祕人打出一道蘊含着充沛生機的符籙,讓他的傷勢好轉,而且有固本培元的其妙力量,但是僅僅不到一天的時間,他能夠恢復的也有限。
最主要的是,他這好些年,一直都在虧空身體的潛力,就像是本來一個裝滿水的塑料瓶子,被人將水全部排空,然後將瓶口用火燒變形了。
本來,以瓶口的寬大,可以一瞬間進入許許多多的水流,但是瓶口變窄就不說了,還燒的歪七扭八,能夠灌入的水變少了,流量也變小了,靈氣的吸收愈發的困難了。
所以,對於現在的神洪而言,不僅僅是身體恢復就萬事大吉的問題。
而是他還需要很長很長一段時間的修養,這個時間,就是讓他身體這個“瓶子”逐漸修復,哪怕不能恢復本來的模樣,至少也做出一些補救。
不過,最終會不會落下病根,就不知道了。
但是神洪明白,長達幾百年的傷殘,絕對不是幾年能夠修養好的,所以,他本來就打算一直呆在洞中,【九域】通道開啓之前,再也不會出來了。
這個荊棘,神洪認得,是昨天晚上神祕人施展的神通,就是不知道,他爲何會將自己帶出來。
難道,他是想逼自己就範嗎?
想到這裏,神洪閉着眼睛,嘴角露出一抹苦笑,想想,其實他自己還挺賤的。
幾百年前,他被魑魔控制的時候,雖然同樣是非常的不願意,非常的抗拒,甚至想方設法的想過自盡,讓魑魔的陰謀落空,可惜……他怕死。
雖然這說起來很丟人,但是神洪覺得,只要是血肉之軀,就會怕疼怕死。
他更怕死後,魑魔更加的肆無忌憚,到時候,神島之上,就真的沒有任何一個人能夠制衡它了。
於是,他只能默默的忍受着,眼睜睜的看着魑魔荼毒整個神島。
毫無疑問,他是神島創立以來,萬年上百個大長老中,最大的罪人!
甚至,他差點一就成爲了神域的罪人。
幸好,周卓來了。
沒錯,周卓來了,解救了他,這其實真的是一件好事,神洪其實應該好好的謝謝周卓,這纔是正常的流程。
可惜。
周卓卻逼他出面去跟神島的民衆解釋,這三百年來神島發生的變化,都是他一手造成的。
他,不能接受!
儘管幕後是魑魔在操控。
可最大的罪人,毫無疑問就是他,這是沒得洗的,也沒人會幫他洗。
一個消失不見了三百年的大長老,還有誰能記得呢?
只要不到七十級,連五百歲都活不到,普通人更是跟人類一樣的壽命,都是七八十,八九十,經歷着正常人的生老病死。
簡而言之,他在神島“廣大”羣衆眼中,已經消失了整整四代人的時間了。
這……
不是逼他去死嗎?
更何況,他神洪還是神座大長老的後代,是嫡系子孫!是上一任大長老的親兒子!
所以,他不能錯,就算錯了,自己知道就行,絕對不能公之於衆,這關乎着的,不止是他一個人的臉面。
而是關乎着整個神域。
整個神族。
整個神座大法師一脈的臉面!
神座大法師,是光榮的,是偉大的,是絕對不能夠擁有一絲一毫的污點的。
古籍中記載,神座大法師萬年前離開神域的時候,神域的大權是落在了神座大法師的嫡長孫手中的。
據說,當年這位嫡長孫,也就是神洪的小祖宗,同樣非常之強大……
神洪有理由相信,萬年過去了,小祖宗的實力,必然是突飛猛進,很可能成爲了新一任的神座大法師,這種情況下,他能給神座大法師一脈丟臉嗎?
不能啊!
……
荊棘的甩動,停了下來,三百年未見過陽光,一直都閉着眼睛的神洪終於適應了這刺眼的陽光,耳邊的嘈雜聲音也清晰了起來,但還是有嗡嗡的耳鳴聲充斥在腦海中。
這讓他非常的不適應,就像是一隻從小生活在陰溝裏的老鼠,第一次見到太陽。
這給他帶來的衝擊,簡直是難以言喻的。
不過,神洪還是靜靜地聆聽着真是世界的聲音……
“神明?”
“神島上哪裏來的神明,難道他們是在說我嗎?呵呵,我算是哪門子的神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