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也知道現在情況特殊,沒說不要喝這類蠢話,沉吟片刻後說道:
“這些水打回去以後先放半天,再用布過兩三遍,之後再燒開再喝,這樣出事的概率就小了很多。”
高燁雲說道:“還有沒有其他更好的辦法?”
這樣做太麻煩了。
若是有人渴得要死時候看到水,哪裏還等得了那麼長時間,肯定是先喝了再說。
大夫搖頭道:“有,那就是在水裏放礬石,這樣等水乾淨後就能直接喝。不過這種法子,沒有第一種保險。”
礬石不便宜,而且要用到的量很多。普通百姓家裏,肯定不可能存的。
高燁雲就知道,不會有更好的辦法,嘆了一口氣說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林毅等大夫出去以後說道:“雲王,屬下認爲,這事,還是得儘快讓百姓知道。”
否則,就會多死很多人。
高燁雲點頭說道:“這事你去做吧!”
此時,潯廣城。
“相公,這外面情況怎麼樣了?”李氏在家,憂心忡忡地看着剛從外面回來的於榮仁。
“不好,現在鎮上有很多流民,路上也有不少渴死的。如今民不聊生,那些百姓看到哪裏有水,就往哪裏衝。”
這段時間,除了家裏原本有的地窖,於榮仁還在後山,祕密挖了一個地窖,也在裏頭藏了不少的東西。
如今百姓的日子,越發的沒法子過了,外面越來越亂,於榮仁根本不敢讓李氏出去。
現在就是連村裏也有了不少的外來人口。
雖然已經集中人力,進村的各個關口驅趕了,奈何精力終究有限。
自己村裏還算好的,因爲早已有了準備。
可即便是這樣,這村裏的水井,隨着水位越來越低,村民的心,也越發的焦急起來。
“村裏還好嗎?”雖然聽說了,村裏有準備,但外村的人要是有自家的親戚,也不能不讓進。
可這樣的話,村裏的水,只會越來越少,到最後村民們會連水都喝不上。
“相對周圍的幾個村而言,算不錯了。好了,這些不該咱們操心,咱們踏踏實實的過自己的日子好了。”
於榮仁拍了拍李氏的後背,讓她莫要擔憂。
“恩,也不知道外婆這幾天回去了怎麼樣,但願沒事。相公,要是明天外婆還不回來,咱們去接她吧!”
“你就在家吧,有什麼事情,都有我。明天要是外婆不回來,我去看看是怎麼一回事。也不知道外婆村裏現在如何了。
之前外婆說她村裏的水塘全部乾枯了,哎……老天不開眼,這都這麼久了,還不下雨。”
現今,已經有人背井離鄉,流落在外,就爲了有一口水喝,能夠活下去。
“罷了,這是老天爺的事情,咱們不和老天鬥。你就別操心那些了,你該想想,咱們要個孩子的事情。”
於榮仁不知道爲何,總有一種不好的預感,揮之不散。
此時,村裏。
“村長,再不想想辦法,我們的水井真的要乾枯了。”
“現在別說是白天熱得不行,就是晚上都熱得睡不着覺了。”
“聽說別的村子,還有人被渴死或者被曬死的。”
幾個村裏年長的人,帶頭開始說道。
現在雖然家家戶戶存了一點水,但是也不知道夠喝多久的。
有錢的,家裏都買水缸,上頭蓋住,這樣不容易蒸發。
沒錢的自己做的水桶,裝滿了水,可這留着也蒸發的厲害。
不知道,這日子可怎麼過纔好。
哎……這民不聊生的時期,每個人的心情都不好。
熬了這麼久,本以爲會好些,哪知道天依舊沒下雨的趨勢,還熱得慌。
“爹,我也覺得這個問題需要解決,我和小桃的婚期也快到了。
可現在特殊時期,根本就不敢過多的用水,這可怎麼辦是好?”
“這個節骨眼上,還談什麼婚事,等熬過這段時間再說吧!”
村長看着不知事的兒子,有些怒意。
成親本該是喜慶的,眼下這樣的局面,誰還有心思操辦婚事。
見父親有些怒氣,兒子噤聲,不敢再提。
看着兒子沮喪的樣子,村長心裏也是頗感無奈。
自己早就盼着兒子成婚,只是眼下這個時節,怎麼說都不是成婚的好日子啊!
希望老天爺看眼,別再折騰百姓了!
“村長,你倒是想想辦法啊!”村民們見村長不發話,有些着急。
“唉——”村長悠悠地嘆了口氣,“眼下這個情況,不是我不想辦法,只是,能有什麼辦法呢?大家還是再等一段時間,看看老天爺開不開恩吧!”
村民們知道,即使是村長,也是沒有辦法的。
各個垂頭喪氣,不再說話。
這邊,林毅已經到了潯廣城。
一陣敲鑼打鼓的聲音從遠處傳來,吸引了林毅的注意,大道上一條長長的隊伍正在緩緩地走來。
“這是什麼?”
林毅好奇地看着漸漸走近的隊伍,這麼熱鬧很像是娶親。
可是現在已經久不下雨了,家家戶戶都焦躁不安,沒有哪家的娶親人士會在這個節骨眼上接親。
隊伍越走越近,鑼鼓聲越來越響,吸引了不少的百姓圍觀。
只見隊伍彩旗招展,一個樂器班子走在隊伍前面,嗩吶聲,鑼鼓聲,震耳欲聾,十分賣力地吹奏着。
在樂器班子身後,七個小女孩披頭赤腳,扛着一個三角黃龍旗。
八個壯漢擡着一個巨大的龍王泥塑跟在身後,大批的百姓跟着後面。
“原來是祭天求雨!”林毅心中道。
前面七個小女孩寓意着七女祈雨法,而後面的龍王雕塑則是意味着祭龍求雨法。
林毅看着眼前的求雨的隊伍,有些心酸。
沒有想到很多百姓已經開始祭天求雨了。每當龍王泥塑停下的時候,所有的百姓紛紛跪倒在地。
大把的檀香燃起,空氣中瀰漫着好聞的香味,顯然價值不菲。
眼下這個時節,百姓們已經是捉襟見肘,但還是用了最好的祭品。
一個頭發花白的老人跪在最前方,向着泥塑龍王三叩首,高呼:
“小民平常怠慢了龍王,現特意奉上祭品,還請龍王開恩,請賜我等一場雨吧。”
“請龍王開恩。”所有的百姓紛紛高呼。
焚香,叩拜,送上祭品,七女跪天求雨。
除此之外,這個求雨隊伍竟然還請了一個道士在那跳大神,幾乎把能夠想到的祈雨手段用上個遍。
“哎!你說說龍王能寬恕我們下雨麼?”人羣中有人低聲道。
林毅聽見冷笑一聲,如果求神有用,那這個神也太廉價了,輕易被幾個豬頭羊頭就收買了。
如果拜神能夠求來雨水,那潯廣城那麼多次的大旱就不會發生了。
只是,百姓哪裏懂得這些?
莫說百姓,就是朝廷也是如此。
潯廣城久不下雨的事情在皇城中傳開後,很快就被羣臣提到了大殿上。
這天一早,盛統帝剛上早朝,就有人把這事提了出來,接着就是一幫言官大肆嚷嚷。
“聖上,潯廣城大旱,百姓的莊稼恐怕要顆粒無收了,這都是老天爺在懲罰我們,請聖上下罪己詔。”
言官說這話說得很溜,而之所以說得這般名正言順,主要還是有之前的例子在。
但凡有天災,天子都要下罪己詔,把所有的罪過都攬到自己身上,表明與百姓無關。
哪怕這個皇帝是個昏君,面對這種情況,也很少有皇帝不做的。
而對於皇帝來說,想要維護穩定,下個罪己詔還是很有幫助的,百姓見皇上這樣,很少會想要造反。
言官開口之後,其他人也都連忙跟着附和,但溫太傅卻是閉口不言。
鳳臨帝自認自己是沒有錯的。
但是,羣臣紛紛要求盛統帝下罪己詔,這豈不是在逼他承認錯誤?
盛統帝已經老了,他已經沒有了當初剛剛登基的胸襟,這樣一來,他就更不會承認錯誤了。
所以,在羣臣紛紛請盛統帝下罪己詔的時候,盛統帝的臉色很難看,越來越難看,就差突然憤怒爆發了。
溫太傅看到這裏,心知不好,於是連忙站出來道:
“聖上,其實這事罪己詔不用下也行,相信我潯廣城很快就會下雨的,而且,進行一場祈雨儀式,也並無不可。”溫太傅話罷,羣臣相互張望,不明白爲何在這個時候溫太傅會突然反對盛統帝下罪己詔。
不過,這事不下罪己詔怎麼能行?
朝中的很多人其實是不考慮盛統帝想法的,他們只是按照自己的想法來辦事。
潯廣城多日不下雨,作爲皇帝,就應該下罪己詔。
所以,他們纔不管溫太傅的反對,紛紛就又說了起來。
“聖上,罪己詔必須下啊,不然恐天下百姓不安。”
“是啊,按照規矩,這罪己詔也應該下啊。”
……
就在衆人紛紛嚷嚷的時候,溫太傅又站了出來,道:
“聖上,其實下罪己詔不是目的,我們的目的是要幫百姓解決大旱的事情。
但是,眼下不下雨,也沒有解決的辦法,倒不如祈雨,以安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