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也嫆沒有問苻郴爲何他會來遺孀村,一路回去時,她也不下馬車,沒再與苻郴見過面。
一行人快要進城時,苻郴架馬而來。
二姐夫下意識要攔,但允也嫆與苻郴心有靈犀,在苻郴剛駕馬停在她的馬車邊,她就掀開車簾,看到苻郴後,她還跟自己二姐夫說,給他們倆一點時間。
二姐夫沒在阻攔,離開了馬車。
苻郴翻身下馬鑽進馬車。
“殿下,你有何事?”
允也嫆本也是有話要跟苻郴說的,但見苻郴過來,想他也是有話要說,便把主動權交給他。
“嫆嫆,一會兒與我去西川吧。”
“去西川作甚?”允也嫆問。
“去找卞三夫人。”
“是爲着聖旨的事?”允也嫆追問。
“是,嫆嫆,這事已經耽擱太久,不能等了。”苻郴顯得急切。
“殿下,其實,我是想問你,我三哥的消息……你在西川軍中,可有他的新消息?”允也嫆不自然的岔開了話題。
此前不是都等了許久?怎的現在就不能等了?
“嫆嫆,你現在與我去西川,便能知曉三哥的消息。”
允也嫆眸子一亮,她從中提取到了關鍵信息,“殿下,我三哥還活着,是嗎?”
“是,嫆嫆,當初金氏要來奪卞氏在西川的權,還想乘機尋你麻煩,我便讓三哥做了一齣戲,他現在在草原上,待金氏被父皇治罪,你三哥就可以順理成章的“死裏逃生”回來。”
無論和允也嫆有沒有矛盾,苻郴都不會隱瞞允也嫆,只是之前兩人一直沒見面,所以允家後知後覺,都陷入了恐慌。
允也嫆鬆了口氣,三哥沒事就好。
“嫆嫆,”見允也嫆神色鬆動,可又不說話,苻郴小心翼翼的扯了扯她的衣袖,“這次與我去西川找卞三夫人吧。”
允也嫆將苻郴的小動作都收入眼底,“殿下……我如今實在精力不濟,不想出門。”
允也嫆消極的態度讓苻郴心裏咯噔一下,他恐慌於因爲這次事情,自己沒相信允也嫆,如今只怕允也嫆對他心又涼了一截,今後都不願再給他一個好臉色了。
“嫆嫆,那,那等你好了,我在派人來請你去西川。”苻郴不敢逼迫,只能小心請求。
允也嫆攪着手指,緩慢道,“殿下,我想現在與你說件事。”
苻郴笑着,期待點頭,“好,嫆嫆,你說,我必認真聽着,時刻謹記於心。”
允也嫆眸子輕眨,“殿下,從我當初被迫去閆隆到如今,已經快要有六年了。”
“我從未料想到時間能過得這般快……不,其實過得也挺慢的,我每天都在想,我何時才能從如今困頓中走出來。”
“我早就已經不怨怪當初在閆隆時,你對我的忽視,那會讓我鬱悶,同樣的我也並不期待你如今的悔改,你越這樣,我心中負擔就越重。”
“三夫人求來的聖旨,我不覺得是阻擋了我們倆人的修好之路,因爲我早就不想與你再在一起了,所以便是你如今願意助我讓三夫人收回心意,我也不會考慮與你在一起的。”
“殿下,我如今只想要自由,這天地間,只有涼茲才讓我覺得自由,所以若你心中有其它打算,我只能向你說聲抱歉。”
允也嫆覺得自己很卑劣,她其實不該尋求或者接受苻郴的幫助,可是在遇到麻煩的那一刻,她又只想得到苻郴。
此前,苻郴不願意見她,她雖心裏塞的慌,可是她其實並沒有多覺得悵然若失,心裏甚至隱隱的還鬆了口氣。
可如今,她知曉了苻郴當初不願意見她的原因,現在苻郴對她有殷切起來,她莫名心慌。
隨着時間的流逝,她已經不再怨懟苻郴當初對她的冷落,可是,他的深情她也再難接受了。
她現在心緒不暢,隱隱有往重疾發展,近段時日醫者已經說過無數讓她要好好修養,切莫煩憂的話來,她實在不想違背醫囑。
苻郴一時手腳侷促的不知該如何擱置,他艱澀一笑,“嗯,嫆嫆,我明白……我不會逼迫你,我只是想你開心些……”
允也嫆把手背在身後,“若殿下是如此想的,我便能與你一同去西川。”
……
在涼茲城休息了一夜,第二日,允也嫆同苻郴一道去了西川。
馬車是提前準備好的鋪了厚厚軟毯,無論這一路怎麼顛簸,都不會顛簸着乘坐馬車的人。
允也嫆從那條又恢復的祕密小道去了官署,坐上這特意爲她準備的馬車。
允也嫆立刻端坐正,苻郴動作停頓下來,“我來瞧瞧你可習慣乘着馬車。”
允也嫆不自然的點了點頭,“習慣的,這馬車很舒服,謝殿下費心安排。”
允也嫆說完,苻郴也跟着點了點頭,便放下車簾,退出馬車,把馬車的空間留給允也嫆。
從涼茲到西川,一路都是寬敞的秦直道,因爲過於平穩,允也嫆沒一會兒就昏昏欲睡起來。
突然,一聲尖利的叫聲驚醒了允也嫆,緊跟着車簾就被掀開,苻郴鑽了進來。
“嫆嫆,有刺客,你跟着我。”苻郴朝允也嫆伸出手。
允也嫆沒有猶豫把手交給苻郴,與他一起下馬車。
外頭下了馬車,允也嫆就看清了現在秦直道上的情況。
現在秦直道來往兩邊的樹林裏,不停竄出許多拿着弓箭的蒙面人。
他們很有組織與紀律,分成兩批輪換着拉弓射箭,射向允也嫆和苻郴這裏的箭就沒有空隙過。
保護苻郴的親兵護衛已有不少中箭的。
苻郴把自己的大氅脫下來罩在允也嫆身上,將她裹得嚴嚴實實的。
“嫆嫆,他們是衝着我來的,我先讓人護送你離開。”
允也嫆搖頭,“我不走,我也能與你一起殺刺客。”
苻郴衝允也嫆鼓勵的笑了笑,“我知道,嫆嫆你是女中豪傑,可你小腹上的傷還沒好,別扯成了重傷,你先走,我過會兒就去找你。”
允也嫆摸了摸自己的小腹,暗自懊惱自己沒用,怎麼早不受傷晚不受傷,偏偏這時候受了傷,現在還成了苻郴的拖累。
“殿下,我走,但你務必要保證自己的安全,不能受傷。”允也嫆急說。
苻郴揉了揉允也嫆的頭髮,寵溺的笑着,“好,有嫆嫆記掛我,我必不讓自己受傷。”
允也嫆不再耽擱,跟着苻郴派給她的八個人離開箭林。
允也嫆一路急走,只希望自己快點去到官府驛站,好搬來救兵,讓苻郴脫困。
去到驛站,允也嫆正要搬救兵,就見到了熟悉的人,“二夫人,三夫人,你們怎麼來這裏了?殿下遇着刺客了,你們快帶人馬去救他。”允也嫆說的又慌又急,也是此刻她才發現自己一顆心跳的厲害。
允也嫆言簡意賅,三夫人聽明白後,也並未計較其它,出去大聲吩咐一句,就帶着女兵去援助苻郴。
二夫人醫術精湛,可她不會武功,是以這一刻她留了下來。
見允也嫆白着一張臉,她忙讓允也嫆坐下。
手觸到允也嫆,她仔細打量了允也嫆身上的大氅一眼。
這是太子殿下的私物……二夫人一眼認了出來。
“嫆嫆,你與殿下是在路上遇到的?”二夫人試探問。
允也嫆順着二夫人的視線看向自己。
皇太子殿下用的東西都有規制,繡娘繡衣時也會繡出能昭示其身份的紋樣。
比如這件大氅,本來用的就是上好的狐狸皮,但這件大氅的領口又繡了八蟒十二飛鳥。
其實允也嫆自己是穿着大氅的,而且很暖和,苻郴沒必要再給允也嫆穿自己的大氅。
只是當時箭雨不斷,那些箭又沒有長眼睛,苻郴怕箭不長眼,傷着允也嫆,而他的大氅也很厚實,若真有箭傷着她,就憑兩層厚厚的氅衣,也難傷着她,於是就給她多披了一件大氅。
“不是,我是與殿下一路來的。”
允也嫆沒選擇隱瞞,因爲她想不到如果她與苻郴是碰巧遇到的,那她該如何解釋爲何苻郴的大氅會在自己身上,她現在冷的厲害,實在沒餘力去思考那許多事了。
二夫人果然露出疑惑,“嫆嫆怎會和殿下一路來西川?”
“二夫人,你給嫆嫆看看診可好,嫆嫆心跳的厲害。”允也嫆朝二夫人伸出手。
她現在真的不太舒服,噁心想吐的厲害,渾身還發冷發涼,好像在多走兩步,她就會斷氣暈過去似的。
二夫人打量着允也嫆,先給她把脈。
安靜把脈時,二夫人翻過允也嫆的手望了下,然後打開了她的大氅,“嫆嫆,怎麼過去這許久了,你身上的傷口還未癒合?”二夫人驚問。
允也嫆慢吞吞的垂頭打量自己的小腹。
原就好的極慢的傷口又裂開了。
“我……”允也嫆感覺視線模糊的很,她不自覺晃了晃頭,“我也不知道。”
“回房去,我重新給你看傷上藥。”二夫人現在也不急着追問苻郴和允也嫆的關係,扯着她就往樓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