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也嫆明顯不想多提自己心中隱憂,岔開了話題。
從堰國公府出來,卞大嫂嫂邀請允也嫆住自己家,允也嫆搖頭拒絕了,提出自己要去自己五弟的住處看一看。
允介謹這次來閆隆和上次來閆隆一樣,謝絕了諸如已經回閆隆復職的允大伯,卞西川,太子親信等所有閆隆中人提供的住處,只住在了客棧。
因爲出現了舞弊,考生們都被勒令回家去,輕易不許出門,所以現在客棧裏都是考生。
允也嫆問到允介謹的住處,跑上樓去,
因爲事發突然,允介謹從家裏帶來的東西大多數都被翻亂了,且幾乎都被帶去了府衙盤查。
角落裏,允也嫆撿到一枚護身符,那是她和孃親一起去寺廟求來的,現在護身符上多了好多腳印,已經沒法看了。
“臭五弟,當時嫌棄護身符沒用,現在好了吧,當真出事了。”允也嫆咬牙切齒。
她撿起護身符,正要進屋去看看允介謹還有什麼東西要收拾的,先給他收拾好,待他出來時歸還給他。
身後就傳來一道十分不友善的聲音,“你是允介謹的家人!沒準備好來考什麼試,鬧得滿城風雨,今年的試題本就難,結果還鬧這一出,煞風景,麻煩他早點交代,好生受死,好讓我們回去考試。”
“我五弟不會行舞弊之事。”允也嫆冷眸凝視着對方。
“呸,我當時就在允介謹的旁邊,親眼看見證據就從他內衫夾層上翻出來的,他這種人,簡直是讀書人的恥辱!王八羔子,今年的考試風水都被他壞了!”
“你嘴巴放乾淨點!”允也嫆怒極,甩手給了對方一巴掌。
對方似是沒料到允也嫆會甩他巴掌,捂着臉還愣了下,反應過來後,他將所有侮辱女子身心尊嚴的詞用到允也嫆身上,全然沒有一個讀書人該有的樣子。
允也嫆抽出鞭子,駭的那人又往後退,但她只是往空地甩了一鞭。
收拾這個口吐惡言的中年男人很容易,但是也容易惹事,允也嫆深知自己現在不能給允介謹添麻煩。
允也嫆不在理這個男人,進了客房收拾東西。
收拾好東西后,允也嫆離開了客棧,她茫然的看着閆隆街道。
離開閆隆幾年,閆隆街市的變化不大,幾條主幹道,允也嫆都還認得。
這一路都是和瓷兒他們奉爲上賓的同吃同住,今兒她脫離隊伍,如今還沒有住處,但她一時也不知道自己該去哪裏。
一路失神的牽着馬兒在閆隆街道行走着,等在反應過來時,允也嫆發現自己來到了空王府附近。
苻郴重主東宮後,空王府的牌匾就拆了,全府封閉,周遭都沒有人來往。
同樣也沒有人把手,所以允也嫆直直走到了空王府大門口。
她看着硃紅的門,但也不知道要做什麼,就坐在階沿下。
“嫆嫆!”
將臉埋在膝頭的允也嫆緩緩擡起頭。
現在已經黃昏了,天幕昏暗不明。
正常情況,逆着光,允也嫆應該看不清對方模樣的,但是對方的容貌早就刻在了她心中,她一眼認出了對方。
已經冷的不能再冷的身子突然有了溫熱知覺,鼻子一酸,眼淚也再忍不住簌簌落下。
“苻溫恕,我好害怕!我不喜歡閆隆,我這段時間天天做噩夢睡不着。”
“我弟弟不會舞弊的,他三年前就考中了哪有必要去舞弊。”
“遇到這種事,我應該直接去求你的,可是我沒有,你是不是很生氣?”
“我一直夢到我帶着一個孩子玩,他一開始只有小嬰兒那麼大,後來又有三歲小孩那麼大,他一直衝我笑,可是我心很痛,根本不敢見他。”
“我這次來閆隆,沒有地方能去……”
二月初,閆隆地面還覆着雪,人們的着裝也還偏厚重,允也嫆的穿着也很暖和,但在暖和,也扛不住在這樣冷的天裏凍了一天。
此刻她迷迷糊糊的,說話也沒有邏輯可言。
可苻郴聽懂了,允也嫆是在說她現在最記掛的兩件事,弟弟和當初流掉的孩子。
“嫆嫆,你有地方去,你想去哪裏都可以,介謹也不會有事,我會一直對你好,好到你願意在爲我生兒育女,再讓我們當初沒福氣養育的孩子回來找我們。以後有罪我來受着,你只有百世安樂。”苻郴把自己的大氅脫下披到允也嫆身上,不住摩擦她的身體讓她儘快暖和起來。
見允也嫆在自己懷裏生氣越來越少,苻郴將允也嫆抱起,跨上馬進了東宮。
……
燈芯被剪掉一截已經燃盡了的棉線後,燈光照的屋裏更明亮了些,一時屋子裏燈影幢幢的。
“熱。”允也嫆無意識提着厚重的被子。
“娘子勿踢被褥,您現在正在發汗呢,一會兒又着了涼。”伺候的宮人小心翼翼的安撫着她。
這宮人是從前伺候允也嫆的絳珠藍珠綠珠,白日裏,幾人見到已經只有她們才能出入的冬蒼閣重開,還入住了一名太子殿下從外頭帶來的女子時,心裏就隱隱有期待。
在見到允也嫆之後,她們內心狂喜,不過……
當初太子殿下都不許她們在喊允也嫆娘娘,只能折中喚一個娘子。
絳珠她們拿不準苻郴的心思,便只得聽命。
剛剛皇帝陛下身邊的第一大內官來傳召讓苻郴和允也嫆一道去正德殿,但那時允也嫆還沒起,苻郴就先過去了。
苻郴獨自去正德殿,一腳邁進主殿時,他就清楚的聽到了上頭的冷哼聲。
苻郴不在乎自己老爹的態度,他行禮後道,“父皇,嫆嫆在規定時間來閆隆了,從今晚後不要給我塞女人,我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