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在幹嘛?”羊樂瑜問。
杜康:“袖內交易。”
袖內交易通俗易懂的講,就是甲方乙方在袖子裏比劃心意的買賣價格,直到達成了再抽出手來。
瞧裴侍郎笑顏如花,應該是又空賺了一筆。
此時,艙門打開,那瘦子走出來。
杜康揚首示意她進去,羊樂瑜清了清嗓,走近包房。
裴侍郎一眼就認出杜康,“嗨呦,康哥兒,幾年不見你長高了。”
杜康含笑道:“裴大人還記得晚輩呢。”
裴侍郎:“怎麼不記得?你爹杜員外是我的好友,前些日子還爲你的仕途到處奔波。禮部的金榜出來了,你中沒中呀?”
杜康作揖,“多謝裴大人提攜,晚輩中了探花。”
裴侍郎得意的笑笑,“這名次能光宗耀祖,你前途不可限量也!”
羊樂瑜暗自撇撇嘴,什麼光宗耀祖,買來的假學歷罷了!
裴侍郎斜眼瞧羊樂瑜,“這丫頭是做什麼的?”
羊樂瑜扯出生平最諂媚的笑容,跪地作禮,“回裴大人,民女的胞弟屢試不第,很想求大人施以援手。民女願意傾家蕩產資助大人宏圖偉業。”
裴侍郎施施然叼着一根牙籤,“不敢當。我等臣子都是爲陛下辦事的,豈敢自稱做的是宏圖偉業?”
羊樂瑜往前跪蹭兩步,裝出泫然欲泣的模樣,“求大人可憐民女的弟弟,民女願意出這個數。”她在袖裏比劃了一個‘三’。
裴侍郎挑眉,“千樹萬樹梨花開?”
羊樂瑜聽懂了,這是句黑話,意思是三千還是三萬。
反正也不是真出錢,畫餅就要往大了畫,撐得他走不動道纔好。
於是道:“萬樹更襯美景。”
“梨花開的費力些。”裴侍郎並沒有直接同意,可見這人的貪慾太滿。
羊樂瑜:“大人以爲幾時能開?”
裴侍郎琢磨片刻,“嗯,你是康哥兒的人,我也不好讓這花開的太晚。這樣吧,把手伸過來。”
羊樂瑜攏袖給他。
裴侍郎便用粗手指在她掌心劃了個‘四’。
好傢伙,這擡了一萬的價格呢!
羊樂瑜暗罵裴侍郎是個貪官,怪不得髒老頭被判了那麼多年的刑,可見他栽贓了多少贄敬給他。
羊樂瑜心想穆乘舟還沒到,就先答應了,遂點頭:“那就按大人您的想法來。”
裴侍郎滿意的翹起腳,“成交,儘早把樹苗補齊,明年你弟弟進京趕考,本官自會安排樹上開出秀才的花。”
什麼?四萬兩白銀才只能買一個秀才之位?!
羊樂瑜瞠目結舌,“大人,難道不是前三甲嗎?”
裴侍郎一臉嫌棄的瞥了她,“想甚美事?前三甲最少要十倍的樹苗。”
羊樂瑜對此聞所未聞,堂而皇之的說出這種話,臉皮厚的連子彈都打不穿。
羊樂瑜小心試探:“大人,您這樹苗賣的是否有點貴?若是有人貨比三家,搶了您的生意該怎麼辦?”
裴侍郎不屑輕哼:“本官樹大根深,傍山依水,不是你們這些草民能理解,更不是對家能撼動的。”
這話有點深意在,想來是在變相誇他自己有靠山,而且靠山很結實。
“那朕撼動得了嗎?”穆乘舟的聲音響起,從艙外進來。
杜康皺眉,“你怎麼進來的?”
穆乘舟眄他一眼,不作迴應,只先上前握住羊樂瑜的手,“小羊,你沒受委屈吧?”
羊樂瑜搖頭。
杜康惱了:“放開她,她是本少爺的女人!”
穆乘舟極輕的‘嗯?’了一聲,隨後看向羊樂瑜:“幾天不見,你就把自己演進去了?”
羊樂瑜連忙解釋:“不是的!我......我跟他什麼都沒!乘舟別喫醋!”
“夠了!”裴侍郎一腳踹翻茶案,虎視眈眈的盯着他們:“爾等究竟是什麼來路?杜康!你帶來的是什麼人?!”
杜康:“大人恕罪!此女前幾日倒在我家門口,我見她可憐才收留下來,誰知她還對舊主賊心不死!那木老爺是異鄉人,大人何不斬草除根?”
裴侍郎當即喝道:“來人!把他們抓起來!”
登時便有許多船侶揮舞棍棒闖進來。
穆乘舟冷眼觀四方,羊樂瑜抱着他的臂膀,威脅道:“不準過來!這裏站着的可是皇帝!”
裴侍郎眉梢一緊,在看到穆乘舟腰間掛着一條明黃盤龍玉佩之際才恍然大悟,原來皇帝是在微服私訪!
裴侍郎心下一轉,憑他是什麼真龍,在這裏也要讓他變成無腳蛇,否則該挨千刀的就是他了!“哪門子的皇帝?給我把他們抓起來!”
船侶們蜂擁而上,穆乘舟意識到事態已經往不受控的方向發展,這裏的官員不比雲港,真動起手來難免會傷到羊樂瑜,於是決定先避戰。
杜康一邊抵擋船侶,一邊對羊樂瑜道:“沿着甲板往船頭,在貨箱邊有個密道,是我爹弄的,你們先去躲!”
羊樂瑜:“那你怎麼辦?”
杜康:“我很快就跟你們匯合,快去!”
羊樂瑜頷首,三人躍過人羣,一路往北跑。
羊樂瑜眼尖,指着一處被黑布遮蓋的貨箱,“是那裏!”
穆乘舟順勢看去,在貨箱旁邊果然有一處密道,他拉開甲板上的木蓋,扶羊樂瑜先進去。
密道里很狹窄,僅容兩人並肩走過,且悶着一股黴味。
羊樂瑜環顧旁邊,通道里堆着一些陳舊的木箱,大概是花船上的用品,沒什麼稀奇的,只是有一副刺繡品吸引了她的注意。
那幅刺繡的卷軸上落了灰,但不大影響整體觀感,繡的是一名男子抱着一名五六歲左右的男童,那男童的頭部似乎受了傷,父子二人站在竹林裏,很是悽然的樣子。
這些倒不打緊,羊樂瑜仔細一瞧,那名父親的腳上穿着的竟然是運動鞋!
這可嚇壞了羊樂瑜,古代的刺繡品怎麼會有運動鞋出現?!
她爲了確保不是燈光昏朦產生的錯認,特意往前挪了挪,沒錯,就是運動鞋。
穆乘舟:“看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