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夜主咸陽 >第二百八十四章:襲擾
    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我等到花兒也謝了……

    什麼叫望穿秋水?看地上躺「大」字,滿眼迷離的馬湘。

    什麼叫望眼欲穿?看樹下耷拉着腦袋一臉頹廢樣的樊衝。

    身上最後半塊粟米餅早在屁股沾地把氣喘勻後就被塞進嘴裏了。現在真是夜落烏啼霜滿天,既困且累又難眠。

    「會不會是出事了,怎麼還不回來?」

    這已經是馬湘第兩百三十一次發自心靈的拷問了。可他就只能想想,至於開口卻是不敢的。

    雖然他不懂行軍打仗,但也知軍心這種東西很是重要,且一支隊伍裏只能存在一種聲音。所以身爲決策人的樊衝沒有張口,那麼自己就得乖乖的閉嘴。

    其實出事是肯定的,這點樊衝其實已經在半個時辰前就基本確定了這個可能性。按道理來說出現情況及時跑路纔是最佳的選擇,可問題是現在真的是跑不動了呀。

    夜間行軍,特別是在大雪覆蓋的樹林中,沒有親身經歷過的人絕不會知道其兇險。

    更何況已經連續兩日的急行軍,幾乎所有士兵都處在極度透支的邊緣。若是此刻再來一次的話,根本就用不着敵人來襲,他們這些人就能自行崩潰,各奔東西逃亡去了。

    樊衝在等,在等對方的到來。與其讓隊伍徹底散掉,不如帶所有人拼上一回。哪怕把這四十多個人全當成誘餌都給留在這裏也無妨,只要自己最後能夠安全逃離,那麼就是達到目的。

    本來這些人的作用也只在如此,既然最後反而成了累贅,那麼幹脆就最後發光發熱一回才能把價值最大化。

    事實上想是這麼個想法,可這並不代表樊衝心裏不慌。他也不知道那韓非怎麼就如此能耐,根本就是陰魂不散啊。

    好吧,提前埋伏在此處他是打死都不信的,說是從洛邑城一直就綴在後面倒是有可能。也就是說同樣都是急行軍,那麼疲憊之師對疲憊之軍,這也是他敢孤注一擲拼一下的底氣所在。

    未慮勝先慮敗,說到底安全讓自己脫身才是身邊這四十多人的價值所在。於是作爲決策者,雖然已經預知到潛在的危險,可必要的動員卻半點沒有做。

    兩個傢伙也在不知不覺中換下了身上早就被掛得破破爛爛的錦袍,穿上了與周圍士兵同樣的裝束。

    如果真的雙方接上手,勝則勝矣,乘勝追擊。敗則四散,渾水摸魚。從某個角度來看,其實發生第二種情況更加符合樊衝的心意。

    因爲對方既然已經洞察了自己的行藏,那麼原本這些可以起到保護作用的人現在就成了累贅。倒不如在這林子中一觸即潰各自逃去,成爲無數不可捉摸的誘餌效果還要好些。

    於是在樊衝有意的放縱下,這些既累又餓的士兵們防備意識幾乎被降到了最低。以至於孤夜三人很是輕鬆的便摸到了八十丈外,更是連個暗哨都沒能抓到。

    看着遠處漆黑處隱隱傳來的窸窣聲,三人對視了一眼從其眼中看到的都是疑惑與不解。無他,現實與想象的差異太大而已。只因比之前預估的難度好像要小上許多。

    只不過現在面臨着一個很現實的問題,那便是人數相差太多根本無法形成合圍。

    如此之低的能見度,加上對方這樣鬆懈絕對是個全殲的局面,但那是在人數相等可以形成合圍的情況下。

    然而現在卻是隻有全殲的條件卻沒有全殲的實力,這些驚弓之鳥一旦四散,黑燈瞎火的搞不好就能被關鍵人物給溜掉了。

    所以孤夜三人確定了狩獵範圍和目標後卻不急於動手,而是繼續讓庖碩故技重施撒上幾把加了料的炒粟米。

    這玩意弄出來的味道可要比那板栗子味道要嗆人得多。同樣在上風口處擺弄,

    辣得那胖子眼睛都紅了。

    如此一來,處在下風口的那四十多個人就又開始遭殃了,特別是這回的味道比昨晚上的更衝,有些躺地上大喘氣的連爬起來都來不及直接就乾嘔起來。

    一天沒東西喫,自然也吐不出什麼,樊沖和馬湘也是好不到哪裏去,剛抹掉嘴角殘留的黃膽水,便大聲招呼着所有人起來備戰。沒辦法,明知是對方的疲敵之策,可卻不得不燥起來。

    按理說這個時候正是四散突圍的好時機,可樊衝不敢賭,他到現在都無法確定外邊埋伏的究竟有多少人。若是此時穩不住把人給散了,萬一出了差錯便真的一敗塗地了。

    其實也怪不得人家優柔寡斷,往往名將與庸將的差別賭的就是最後這一哆嗦,敢下決心賭贏了便是高瞻遠矚。

    而從此時樊衝的表現來看,距離名將這兩個字還要差得很遠,畢竟他如今連賭都不敢賭。

    「敵襲……結陣……所有人立即向我靠攏……」

    樊衝說到底還是個怕死的。這時候他非但不把人給儘量分散開,卻是先命令全往他身邊聚集。無非只有一個目的,怕暗夜裏不知什麼時候射來的冷箭而已。

    然而這些兵可不知道主將的心思,雖然此時大傢伙的身體都很是疲憊,但動作也算是迅速。

    四十多人同時盾牌舉起,一個嚴密的小型龜型陣立即形成。可是由於周圍的樹木實在太多,向上風口移動的時候難免會造成一點小混亂。

    本以爲來襲者應該會抓住這點空檔下手的,可最終又是什麼都沒有等來。宛如昨夜一幕的重現,別說是有敵來襲了,就連根鳥毛都沒看見。

    這樣的騷操作纔是樊衝感到最爲噁心的。自己明明知道敵人就躲在暗處,而這惡臭的味道也肯定是他們弄出來的。

    可哪怕是趁着現在打一場痛快的也好過這樣無聲無息沒個動靜。因爲下頭的人只是聞到臭味,剛開始兩次還都會相信是敵襲,可再來上幾回自己這個最高統帥怕是要指揮不動人了。

    「奶奶的!這不是瞎折騰人麼!什麼狗屁敵襲,不知道誰拉褲襠裏了也能大驚小怪……」

    「傻啊!你拉褲襠裏能把人給薰吐?公子說是敵襲那就十有八九,臭味肯定是那羣孫子故意弄出來讓咱們不得安生……」

    「李老三,就你他孃的能耐了不是。狗屁敵襲,老子從昨天早上天還沒亮一路從洛邑城外跑下來,連個鬼影子都沒見着!

    敵襲!哪呢?還不都是在自己嚇自己……」

    「你們兩個趕緊給老子閉嘴,活膩歪了是不是?連公子的舌根都敢亂嚼……」

    被卒長這麼一呵斥,幾個還想開口接話茬的也全閉了嘴。他知道再這樣下去也不是個辦法,於是便把自己擔心的情況小心翼翼的去給樊衝彙報,不料得到的命令卻依舊是原地警戒休息,就跟昨天晚上的應對一個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