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聲道:“此茶名叫霧裏花,常年生長在劍宗後山崖最最陡峭處,因每當山上濃霧瀰漫最盛之時,茶花開放,散出的香氣會隨風飄蕩四處,只有這個時候才能採摘茶葉。”
“後山有幾處禁地,弟子們不經常去,也就只有我知道那裏有這等好茶可以採摘。”劍臣心抿了一口茶,眉宇間透露着一股愜意。
“也就只有你這纔有這茶喝。”蕭寒煙接上他的話。
劍臣心沒有反駁,算是默認。
“那我還真榮幸。”漸漸地,蕭寒煙發現面對劍臣心,自己已經換掉自稱。
現在他們的相處樣子,儼然是兩個好友在飲茶交談。
這種感覺,好像也很不錯。
蕭寒煙喝完一杯,腹腔熱熱地,她備感奇異,不由得好奇問:“這茶還有調息丹田的功效?”
“不錯,這茶在後山經過山地靈氣的滋養,有了一定的藥效,平時多喝有助於提神靜氣,緩解修煉時的疲憊。”
蕭寒煙點點頭:“原來如此,酒是好酒,茶也是好茶,看來劍宗主平時的生活還是挺豐富的嘛。”
她覺得茶水不錯,正要伸手去拿茶壺給自己倒一杯,有人卻比她更快拿走了茶壺。
香氣四溢的茶水倒滿自己的茶杯,蕭寒煙輕笑:“謝謝,你這泡茶的手藝不錯,和誰學的?”
劍臣心拿着茶壺柄的手幾乎不可察覺般頓了一下。
接聲道:“沒有和誰學,閒來無事自己研究的。”
“哦?茶道,可是有不少學問的,你一個修煉狂人,居然會捨得分出時間去學習烹茶,也是令我刮目相看。”蕭寒煙眸光瑩潤,
昳麗清冷的小臉染着極爲輕快的笑意。
劍臣心飲盡蘭花瓷茶杯裏的茶水,味道比尋常的茶還要有點苦澀,過會兒口齒回味出一絲難以言說的津甜。
“我平日裏鮮少飲茶,唯有這霧裏花深得自己心,時而拿出沖茶獨酌。”他自顧說。
燭火搖曳,皎潔如雪的白芒射過鏤空窗欄,茶榻浸在清冷的明紗之中,劍臣心側坐在榻上,對面是正品茗的蕭寒煙。
透進來的月光打在輪廓分明的英挺側顏,長眉朗目,俊朗無雙,對方的眼睛注視過來,瞳眸中濃稠如墨,似要將人吸入其中。
蕭寒煙琉璃般地雪眸輕顫了一下,其實劍臣心長得也挺出色的。
放下茶杯,蕭寒煙甩了甩。
再看過去時,劍臣心挺拔頎長的身軀已經站起,未束起的墨發散於後背,讓他看起來多了幾分清風朗月之感。
“天色不早了,你早點休息,我先走了。”
“現在很晚嗎?茶還沒喝完呢。”
蕭寒煙看他杯子裏還有半杯的茶水,這茶又香又少有,不喝完有點浪費呢。
劍臣心看着她,笑道:“茶喝多了太過精神,也容易記事,尤其是晚上。”
“那你剛剛還喝了好幾杯,約莫回去你是要修煉吧。”蕭寒煙嗤笑。
透進來的月光如銀,清清冷冷。
月光下的她纖姿玉骨,容貌驚豔姝麗,一襲白紗裙衫襯得她如夜間悄然綻放的幽曇清冷盈秀,美得不真實,也抓不住。
劍臣心收回視線,看向別處:“也許吧,心事過多又不想與人說,也只有打坐心才安靜下來。”
一人坐在榻上,通過窗欄的開放視野,目送劍臣心修長的身影踏着月色消失在接近迷濛的黑暗中。
她剛剛是想問劍臣心是有什麼心事,但到了嘴邊的話盡然卡住了,只能眼睜睜看看着他離開。
也不知是不是蕭寒煙的錯覺,她總覺得方纔劍臣心走時的樣子,竟然有一點點的落寞。
也有可能是自己酒性未消,看錯了也不一定。
“他是不是還有事要與我說?”蕭寒煙擰着眉,尤爲不解。
這時蕭寒煙忽然想起李雲深,他今日好像身體不適,不知現在好了些沒有。
罷了,明早在去看看吧,劍宗的醫師對於這種小病痛的處理也是小菜一碟,自己也不用太擔心。
蕭寒煙喝了好幾杯霧裏花,現在精神得很,根本無法入眠。
她起身走回內室,揮手落下紗簾,上牀盤腿而坐,開始入定修煉。
直到天空泛起魚肚白,蕭寒煙收回周身交錯盤繞的淡金色氣原子,神清氣爽地下牀。
就着屋裏備有的清水簡單的洗漱一番,戴好發冠,打開屋門時天色還是昏昏沉沉的,蕭寒煙深呼吸了一下空氣。
“吱呀……”有門打開的聲音響起,蕭寒煙回頭。
劍臣心正好站在竹園對面門口,一身黑色翻領窄袖勁裝,手握一把黑色的魚腸劍,玉冠將全部頭髮束起,乾淨又利落。
看樣子是要去練劍了。
蕭寒煙看着他向自己走來,朝他身後瞧了幾眼:“原來你也住在這裏啊,我還以爲你是住在其他殿裏呢。”
與蕭寒煙並肩走着,男子身量極高,像棵遠松一樣挺拔堅實。
劍臣心側頭看身旁眉眼如畫的女子,如此接近的距離,那股淡雅清冽的冷梅相充斥過來,呼吸都亂了些。
他握緊了手裏的劍,忽然停下腳步。
漆黑的眼睛看着蕭寒煙也停下轉身看向自己略微差異的樣子,似乎有話要說。
蕭寒煙眉毛一挑,不知他爲何會突然停下來。
便問:“停下做何?難道我們不同路?”
斂起心神,劍臣心長靴踩在尚還溼潤的地面,聲如平常,淡聲道:“嗯,不過送送你也無妨。”
蕭寒煙搖頭輕笑,她還以爲是什麼呢。
“那多謝了。”
劍宗大門口,李雲深手裏提着幾壺酒站着蕭寒煙。
他一臉憂心,昨日一整天都在拉肚子,後面劍宗的醫師幫他用藥通了腸胃,纔好了些。
不然他今天就走不動路了。
劍臣心將蕭寒煙送到門口,對上她清冷泛着霧氣的雪眸,有些話,他始終不敢說出口。
到了嘴邊的話就換成了其他:“酒我已經讓人交給你弟子了,以後無聊可以常來我這喝茶飲酒,我會奉陪的。”
蕭寒煙傾城絕豔的容顏柔和一笑,對他的話很是中意:“這可是你說的,我可不會對你客氣。”
“你我之間,本就不需要客氣。”劍臣心突然說到。
“啊?”
蕭寒煙面上微頓,什麼叫本就不需要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