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她此次前來,說明了她能夠體諒自己的難處,是比從前進步不少,看來她此言不虛,這段日子是讀了不少書。
“從你那日引經據典,爹能猜到你近日是讀了書,可爹還是責罰了你,你可知爲何?”
“女兒斗膽猜測,您責罰我原因有二,其一是女兒雖在讀書,可一直沒有讀您佈置的功課,在您考我功課時一問三不知,其二是女兒這段時間表面應和您,許諾會好好做功課,卻沒有履行諾言。”
聽到此處,南遠山看向南玉的眼神多了一絲讚賞,“能夠反思自己,而非一昧沉浸在惱怒和後悔中,也沒有責怪長輩不理解自己的行爲,也沒有遷怒下人,不錯。”
南遠山接着問道,“既然你知道自己錯在何處,爲何當日還要執意頂撞爲父?”
“不破不立,”南玉正色道,“若我和先前一樣繼續迎合您,您只會認爲我被說服,不會相信我是真的不願嫁人,且欽天監即將招收學生,只有通過此舉,您纔會感受到我對當女官的決心。”
昏黃的燭光下,南玉的眼神清亮,“爲了表明決心,女兒甘願受罰。”
南遠山看到南玉如此堅決,問道,“你說你想入學欽天監當女官,那你可知女官的職責?”
“女官應輔佐當地官府,教化百姓。不同學部出身的女官有不同職責,若是欽天監出身,則應當記錄天象,掌定時,佔吉凶,還需擔起超度誦經的職責。”
“那你可知何爲輔佐官府?當一位手無縛雞之力的婦人找你伸冤,她被權貴所戲弄,將其告上衙門,可縣衙恐懼權貴勢力,不能秉公執法,你該如何?”
“若是面對確鑿的證據,縣衙依然不做出迴應,你該如何?”
“當真如此,女兒會帶上證據,稟告巡撫。”
“若是這權貴手眼通天,巡撫也沒有辦法呢?”
“女兒便可效仿紀昀,先將此人拿下,投進大牢,一口咬定他並非權貴本人,而是雞鳴狗盜之輩狐假虎威。他輕薄了婦女,自知理虧,斷然不敢在公堂上自爆身份。”
看着女兒狡黠的眼神,南遠山笑着搖了搖頭,“你可知等權貴出獄之日,就是你丟烏紗帽之時?”
“若女兒行事光明磊落,政績斐然,還怕他做什麼?他想要我丟了烏紗帽,還得問問百姓同意與否。”
“你倒是想得輕巧,還是孩子心性。你區區一個五官靈臺郎,他想要你丟了烏紗帽,隨便安一個罪名給你,奪你的官職,有誰會替你伸冤、鳴不平?”
“女兒不怕,晟朝幅員遼闊,內設百官,總有清廉公正的同僚會替女兒伸冤,將他的惡行公之於衆!”
眼前南玉的神態,和自己剛入仕時簡直一模一樣,南遠山想到,他的思緒隨之回到了二十年前。
彼時的他躊躇滿志踏入官場,立志要做一番大事業,當留名青史的好官,但也就是同一年,晟朝發生了那起到現在都無人敢提及的冤案,徹底改變了他對官場的看法。
南遠山猶豫片刻,最終還是決定將這件事說給她,有些事總要有人記得。他緩緩說道,“平真,爹再給你將一個故事,若聽了這個故事,你還想當女官,爹不會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