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貴妃號溫僖(清穿) >第54章 第五十四章
    說話間,梁九功已經帶人制住了小佟氏,事情來得急,動手的人都是些沒輕重的太監,用力一攥她的手腕,那荷包便穩穩落到了梁九功手中。

    小佟氏捂着手腕,欲言又止。

    梁九功心下知道皇貴妃這次怕是要遭罪,於是下手並不客氣,他親手將那荷包拆開,裏頭的東西悉數倒入瓷盤,又分了數份一一帶去給太醫查看。

    旁人不知道那裏頭有什麼,皇貴妃卻是清清楚楚。那藥放在水中無色無味,但爲了能最大限度的發揮作用,她命人將大量藥粉混入了那荷包的藥材之中,外頭看不出什麼,但一拆開便可發現其中的不對。

    見事情已再無迴旋餘地,皇貴妃只覺一股涼意自腳底傳遍全身,她渾身癱軟地跪倒在地,神色絕望。

    此時此刻,她連爲自己辯解的勇氣都沒有了。

    整個殿內的空氣霎時停滯,除了內殿的動靜外,再聽不出來絲毫的聲音,衆人只覺心頭一片陰翳,沉重得叫人呼吸不過來。

    片刻後,梁九功弓着腰,小心翼翼捧着一張紙遞到康熙手中,聲音不大不小道:“皇上,太醫一一查看過了,那荷包中的東西都是白芷、菖蒲,艾葉等物,並沒有別的。”

    這聲音如一道驚雷般將皇貴妃的神智喚醒,她目光猛地看向低頭似乎不知如何是好的小佟氏,來不及思考其他,忙出聲替自己辯解道:“妾身不知皇上爲何動怒”

    皇帝看她一眼,神色微動,似乎被她說動了一般。

    皇貴妃抓緊了機會道:“您都叫太醫檢查過了,那荷包沒有問題的。”

    她這樣子誠懇無比,細看還有些委屈,彷彿康熙再不說話,她就要賭咒發誓了。

    然而懷疑的種子一旦種下,便不是能輕易了結的。

    康熙在心底斟酌着,每當他起了動搖的念頭時,內殿貴妃生產的動靜便將他的心思喚了回來。

    淡淡瞥了皇貴妃一眼後,不顧她哀求的目光,康熙盯着小佟氏問:“那你方纔爲何一直護着那荷包?”

    小佟氏看懂了皇貴妃面上的哀求和威脅之意,垂下眸去不肯再看,她緊閉雙脣,看着是不打算說話的樣子。

    皇貴妃瞬間鬆了一口氣,她就知道,這個妹妹自幼膽小怯懦,是斷然不敢做出背叛自己的舉動的。想必那荷包,也只是害怕之下才換了。

    雖然壞了自己的計劃,但恰好也救了自己一次,也算是功過相抵,回去便不罰她了。

    然而康熙冷哼一聲,招手喚:“梁九功,將佟氏拉下去搜身!”

    皇貴妃愣了一瞬,皇上喊了梁九功,那麼帶下去給小佟氏搜身的必定也是太監了,太監雖不算個男人,但搜身這樣的事情,對於女子而言簡直是莫大的屈辱。

    可這時候自己若是出聲,只怕皇上又要懷疑自己了,只有任由她被搜身,才能徹底洗清自己和小佟氏身上的嫌疑。

    至於搜身,屆時只要掃清懷疑,她便仍是皇貴妃,堵了那幾個太監的嘴便是,再給小佟氏指一門不錯的親事,也算是補償她了。

    這麼想着,皇貴妃的神色平和下來,看向小佟氏的目光中帶了些無言的催促與寬慰。

    這些神色間的變換被小佟氏看了個正着,她心底冷笑着,面上卻神情慌亂,淚水漣漣,無措地張口道:“奴才說,奴才什麼都願意說。”

    皇貴妃神色陡然一變,厲聲制止:“蘭寧——”

    先前一直想不通的點終於在此時融會貫通,爲何小佟氏先前一直拖延着不肯上前?

    爲何她上前時那般碰巧撞倒了嬤嬤,而後又在皇上面前摔到,還護着那荷包不肯放手?

    又是爲何她碰巧換了荷包?

    原來都是在等現在,等到時機正好時,她要洗清她自己的嫌疑,而後一舉將所有的事情都推到自己身上!

    皇貴妃面色狠戾,心底卻是從未有過的無力。

    小佟氏已經在楚楚可憐地小聲道:“皇貴妃今日帶着奴才來見貴妃娘娘,可臨行前非要讓奴才換一個荷包,奴才覺得不對,可是貴妃娘娘待奴才素來嚴厲,奴才不敢不戴,只好在路上悄悄換了。”

    說罷,她在冷硬的地面上狠狠叩了幾個頭,哽咽着道:“奴才該死,請皇上降罪”

    “有罪的不是你。”康熙沉聲道,他的面色陰鬱,眸底怒火深藏,額前幾乎暴起了青筋,很顯然,這話是對着皇貴妃說的,“朕本不該一而再,再而三的縱容你!”

    皇貴妃無力地搖着頭,泣不成聲:“妾身什麼都不知道,這——”

    她想起什麼似的,擡起戴着尖銳護甲的手指指向小佟氏,指着她揚聲道:“這一切都是蘭寧自作主張!妾身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啊!!”

    她避開康熙的目光,彷彿要爲自己壯膽似的,咬牙重複了兩聲:“一定是蘭寧自作主張!一定是的!!”

    “哦?”康熙怒極反笑,一字一句咬牙道:“承乾宮如今難道是由一個入宮侍奉的格格做主麼?”

    皇貴妃求饒的話語戛然而止,她驚愕的看向康熙,一點都不相信他會如此當着衆人的麪點破這樁事,連一點餘地都不曾給自己留。

    入宮這麼多年,她知道,這一次皇上是真的動了想要廢了她的念頭。

    聽到賀兒轉述外頭的場景,說皇貴妃脫簪待罪,正跪在永壽宮門外求饒,額上磕出了拳大的淤青,整個人狼狽無比,臉面也丟盡了,元棲痛到模糊的神智纔來了勁兒,再次開始按照接生嬤嬤的話來準備。

    時至黃昏,最後一點餘暉落在遠處的山頭上,綺麗的晚霞即將散去之時,產房內才傳來嬰兒響亮的啼哭之聲。

    元棲只來得及聽到接生嬤嬤驚喜的一句:“恭喜娘娘,是個小阿哥”,而後終於撐不住,意識沉入了無盡的黑暗之中。

    接生嬤嬤把孩子給元棲瞧過一眼後,便用精細的棉布包裹幾層,送去了外頭。

    康熙自是高興的,方纔殿內因皇貴妃引起的沉鬱一掃而空,衆人雖沒見着孩子,也各懷心思,但這個時候也紛紛掛上笑容,一齊恭喜皇上和貴妃得了個出身尊貴的小阿哥。

    慈仁宮的太后聽了消息,也是高興得合不攏嘴,又到佛前多唸了一個時辰的經。

    要說唯一算不上高興的,除了承乾宮之外,便也只有毓慶宮了。

    已經九歲的小太子胤礽,已經對於自己的處境有了基本的認知。也開始意識到滿人向來都沒有嫡子才能承繼家業的說法,自己的兄弟們出身越尊貴,能力越出衆,對於自己的威脅也就越大。

    大哥,三弟,四弟都屬於這個範圍,而這個剛出生的十弟,論起舅家來也絲毫不遜於自己,更何況,她還有個極爲受寵的額娘。

    貴妃再前進一步,便是副後之尊,而四弟和十弟的身份,將來也許會成爲中宮嫡子也爲未可知。

    這時候他身邊還有仁孝皇后留下來的吳嬤嬤,如今已經四十多歲,才能留在毓慶宮貼身服侍。她看着小太子爲着這事兒一連神思不屬了兩日,再想下去怕是不好,便輕聲提醒道:“殿下不如去看望太皇太后?”

    太子蹙着眉,有些不願去:“汗阿瑪希望我能友愛兄長,善待幼弟,若是汗阿瑪知道我因爲這個不高興,定會以爲我心胸狹隘,容不得人。”

    吳嬤嬤憐愛地看着太子道:“所以纔要去找太皇太后,她老人家一輩子什麼沒見過,又是自小看着皇上長大的,定能明白殿下的感受,出言疏導。若是殿下一直想下去,想不出個結果來該怎麼好呢?”

    這些事,元棲自然是不知道的,她一覺睡醒,只覺得渾身難受,額上汗津津的,頭髮溼潤黏膩緊貼着頭皮,身上哪裏都隱隱作痛,恨不得立刻再睡過去。

    舒舒覺羅氏見她醒了,在身邊叮囑道:“女子生產後是最容易落下病根兒的,你可萬萬要小心,莫要着涼,也莫要太費心神,一切都等出了月子再說。”

    元棲默默點着頭,她壓根沒力氣說話。

    奶孃抱着小阿哥殷勤地湊過來,問她要不要看看孩子,要不要抱一抱?

    元棲遙遙看了一眼,襁褓裏蜷縮着一個渾身發紅,有些起皮,眼睛眯成一條縫的小東西,頓時沒了興趣,示意奶孃把孩子抱下去。

    舒舒覺羅氏將她的表情看了個正着,立時就有些不願意了,嘀咕道:“自己還嫌棄自己的孩子不成?你當初生下來也是這樣的,慢慢長,長開了就又健壯又活潑了。”

    奶孃把孩子抱出去後,沒過多久,似乎是康熙來了,外頭的人在奉承着:“小阿哥眉眼處和皇上生得真像!”

    “小阿哥天庭飽滿,將來必然大有作爲!”

    “小阿哥的哭聲洪亮,腿也有勁兒,將來必定是位驍勇善戰的巴圖魯!”

    其中還夾雜着康熙愉悅的笑聲,又似乎在說什麼賞賜之類的東西。

    元棲只覺得一陣無語,就那麼丁點兒的小人,眼睛還沒睜開能看出什麼來?

    她不由想起小阿哥沒睜開的雙眼,忽然有些憂愁,現在沒睜眼,還看不出來什麼,將來萬一睜開卻是個眯眯眼,那可怎麼辦?

    這個年代還沒有雙眼皮手術之類的,那豈不是就要醜一輩子?

    自己的樣貌雖不如額娘,但遏必隆的長相也說不上好看,康熙倒是長得不錯,大阿哥,太子小小年紀就很有氣度,四阿哥五官端正,五阿哥看不出來,但也很可愛,可萬一她的小十基因突變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