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把隨從人員的名單交給了元棲寫,思索一二後,她便很快在紙上落了筆。
去的阿哥有太子,大阿哥,三阿哥,四阿哥和五阿哥,這是康熙自己定下的,元棲從善如流把惠榮兩妃的名字添了上去,再添一個跟着太后去的宣妃,最後從六宮裏挑揀幾個性子樣貌都不錯的低位嬪妃也就是了。
想了想,元棲還是添上了章佳氏的名字,安嬪的長春宮如今雖也有了年輕的幾個常在答應,但還是章佳氏最爲得寵,如此,她也不介意幫她一把。
剛擱了筆,外頭便有宮人來報:“平妃來給娘娘請安了,在外頭候着呢。”
元棲眼底閃過一絲詫異,平妃剛入宮時算計過她一回沒成,後來就一直躲着她走,怎麼今日巴巴地湊上來了。
“叫她進來吧。”
許久不見,平妃如今應該也有十四五歲了,她的樣貌並不出衆,眉眼倒還算齊整,體態纖細輕盈,有着少女獨特的清麗。
元棲看她一眼,倒覺得心底對她的不喜減輕了些許,但平妃一開口說話,這片因爲她氣質而產生的的濾鏡一下就碎了個徹底。
“妾身是爲了從前那樁舊事來給娘娘賠罪的,那時年紀小不懂事,衝撞了娘娘,請娘娘不要放在心上。”
元棲怎麼聽都覺得這話假惺惺的,左右也無旁人,索性直接道:“有什麼話就直說,本宮不喜歡聽那些有的沒的。”
平妃也不見惱意,笑了笑道:“此次前來,一是爲了給娘娘賠罪,二便是四阿哥,妾身有幸隨皇上出巡,想着四阿哥無人照應,若娘娘有意,妾身願意照顧四阿哥。”
元棲聽了這番沒頭沒腦的話愣了一瞬,剛要說什麼,忽然記起平妃的身份來,她是赫舍里氏的人,說起來也算是太子的姨母,又想起前些時候四阿哥身邊的人說,太子近來對四阿哥很是關切。
這其中應該也有四阿哥到了進上書房的年齡的原因,太子現在雖然年紀尚小,但他身邊可是有不少人替他出謀劃策,以四阿哥現在的身份,太子有意拉攏親近也是情理之中。
“不必了,此次出巡,阿哥們都是跟在皇上身邊的,自有人照料着,不勞平妃費心。”元棲雖是明白過來,但也並不想答應,太子和四阿哥之間到底如何,她並不打算插手。
平妃很明顯鬆了口氣,也不再多說什麼,屈身一禮後便退下了。
元棲則想着日後的九龍奪嫡,微微有些出神。
如今才康熙二十二年,距離太子被廢還有二十多年的時光。如今的太子盛寵優渥,有康熙毫不掩飾的偏愛與器重在身,自然對待身邊的兄弟們以拉攏爲主,不會多加戒備。
畢竟僅去年一年,康熙便帶着太子出巡兩次,父子倆一同射虎,而今年,康熙又專爲太子讀書而修建文華殿,這種種待遇,又令太子在朝中的聲望提高了不少。
但康熙這樣的行徑,無意中也爲太子樹敵良多。滿人入關以來接觸漢學,康熙也令諸阿哥們讀漢人的古書典籍,但有許多觀念一時半會兒是改不過來的。
譬如最重要的,漢人有所謂嫡長子繼承製的說法,有嫡立嫡,無嫡立長,但滿人並非如此。
等到將來這些阿哥們都長成了,心中必然不服,加上康熙也許有意藉此磨鍊太子,如此一來,諸皇子間的爭奪只會愈演愈烈。
此時此刻,她不知道是不是該慶幸自己的小十生得夠晚。
歷史上奪嫡失敗的例子從來都是血淋淋的,若是能夠一死了之也便罷了,下場最悲慘的,是被圈進在府中,一生不得出,眼見着鬥志磨滅,牆倒衆人推,一點點被折磨致死。
摸了摸小十白嫩的小臉,她才終於將思緒抽離出來,現在想這些還爲時尚早。
臨去木蘭前一晚,永壽宮燈火通明,底下人還在忙碌着替四阿哥收拾行裝,本來是準備好了的,元棲不放心,臨時又叫她們檢查了一番。
康熙手落在元棲肩膀上,溫聲道:“時候不早了,叫底下人看着就是,咱們去歇着吧。”
元棲不好意思的一笑,有些不願離開,“您別笑話我,實在是胤禛頭一回自己出去,我真有些放心不下。”
康熙嘆了口氣,倒是沒笑話她,寬慰了幾句,又等去了木蘭便給她寄信,到時候告訴她路上的所見所聞,叫她不那麼悶着。
元棲這下還有些驚喜,原來康熙還記得她嫌紫禁城悶,想了想又得寸進尺道:“我還想看木蘭的風景。”
這也不是什麼大事兒,康熙一口應下了。
興奮了許久的四阿哥這時候也有些不捨了,但他長了一歲,性子便更要強了,怎麼好意思把情緒就這樣表現出來,只能去找還聽不懂話的十阿哥說話。
在外頭守着的宮人說,四阿哥陪着十阿哥玩了好一陣子,十阿哥都睡了,他還不肯走。
這兄弟倆感情好,自然也是康熙和元棲都樂見的。
這晚元棲被折騰了許久,第二日勉強打起精神來送了聖駕出宮,回來又倒在牀榻上回了個回籠覺。
宮裏的日子雖然悶,但康熙和太后都出去了,太皇太后又素來不管事兒,因此,元棲覺得自己的日子也越發清閒起來。
畢竟康熙都不在了,這留在宮裏的嬪妃們也沒什麼好爭鬥的,一時間六宮都和諧了不少。
而隨着康熙出巡的諸阿哥之間,暗地裏彼此都有了較勁的意思。
四阿哥雖早有準備,但初次面臨兄長們之間的交鋒,不免還是有些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