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貴妃號溫僖(清穿) >第59章 第五十九章
    永壽宮的貴妃難得出現在御花園一次,衛庶妃當然不會就這麼下去了,她掃視周圍的畫師一眼,心中已有了主意,出聲道:“妾身亦粗通些書畫,不知是否有幸爲貴妃娘娘和宜妃娘娘娘娘作一幅畫?”

    元棲詫異看去,只見衛氏隔着一叢盛放的百合花笑着望過來,更顯得玉人一般,且看着也是胸有成竹,便點點頭,笑笑道:“有何不可?你便畫吧,若畫的好了,本宮必定賞你。”

    又回過身來問宜妃:“衛氏這麼好的樣貌,怎麼皇上不喜歡她?”

    據元棲所知,後宮中容色甚佳的嬪妃不多,但都還算受寵,只因爲康熙是絕對的顏控。衛氏的容貌原高於後宮平均值,卻一直默默無聞,生了八阿哥卻連個位份都沒有,實在叫人奇怪。

    宜妃笑笑,“不是不受寵,是太皇太后不喜歡這種怯懦的女子,皇上自然要顧忌着些。原本生了八阿哥後要給她提位份的,被純懿皇貴妃硬是攔下來了。”

    元棲聽到“純懿皇貴妃”時愣了愣,才反應過來她說的是佟氏。又一想八阿哥如今也有兩歲了,遲遲不見衛氏復寵,難不成這麼短時間康熙就把她給忘了?

    她這麼想着,順口問出了聲。

    宜妃有些好笑的看她一眼,“憑她的樣貌,想復寵是輕而易舉的事,沒瞧見她現在是在討好你麼?想必也是擔心你攔了她的路。”

    元棲只覺得莫名,“我攔着她做什麼?我可沒有那份閒心去管她。再說了,乾清宮那麼多漂亮宮女,我能攔得過來嗎?”

    宜妃捋了捋鬢角,深深看了衛氏一眼,“只怕她也是個心大的。”

    “宮裏如今有了六妃,也只嬪位有空缺罷了,她再怎麼心大,難不成還能越過了咱們?”元棲隨口道,忽然想起來一事,“這麼一說,倒是想起宮裏許久沒有大封六宮了。”

    宜妃看她一眼,似有所指道:“今年怕是沒什麼希望了,純懿皇貴妃纔去了沒多久。到了明年,沒準兒你能有這個福氣。”

    元棲自然明白她的意思,搖搖頭,淡聲道:“我倒沒覺得皇上有這個意思,不過也罷了,我只求將來別有新人一進來就到了我頭上,那纔是真真丟面兒。”

    她們兩個自顧自說着話,對面的衛氏也早鋪了紙筆作畫,只有納喇氏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不尷不尬的立在一邊。

    過了小半個時辰,衛氏擱了筆,把畫交在身邊的青玉手裏,刻意討好着道:“娘娘國色天姿,妾只能繪出其中一二,還請娘娘莫要嫌棄。”

    元棲接了畫來看,許是時間不夠的原因,紙上只有二人相對而立,動作親暱自然,眉眼俱是秀美,倒還算不錯。

    把畫交給青玉仔細收着,元棲笑道:“衛庶妃倒是有一雙巧手,也罷,我那裏正好有對玉鐲,你收着吧。”

    衛庶妃面上一喜,感激萬分道:“妾身多謝貴妃娘娘賞賜。”

    宜妃也順勢道:“既如此,本宮也賞你幾支白玉的簪子作配吧。”

    一邊的納喇氏聽到衛氏連着得了兩份賞賜,心底多少有些不大舒服,倒不是缺那點東西,只是她和衛氏素來不對付罷了。

    說話間,宮裏的畫師們也將自己的畫作呈了上來。

    只看了一眼,元棲便知道方纔衛氏爲何先把畫交上來了,這些養在宮裏的畫師還是有幾分本事的。

    她於此道並無什麼高深的見解,只覺得畫上的人物雖然不夠寫實,但筆觸細膩,神韻十足,比衛氏那副畫好了不知多少。

    而西洋畫師呈上來的又是另一種模樣,畫中人物身着淺色旗裝立在亭中,直筒的下半身被掩映在層層疊疊的花瓣之後,她和宜妃皆是雲鬢花顏,低眉淺笑的模樣,皮膚細膩光潔,姿態動作都栩栩如生。

    賞賜過畫師,元棲正打算回宮,忽然聽一旁的納喇氏直直盯着畫師中的某個什麼人,低低地驚呼了一聲。

    撇了撇嘴角,元棲只當沒聽見。納喇貴人和衛庶妃不和,有衝突是正常的,但她才懶得摻和這些事。

    “貴妃娘娘留步!”納喇氏見狀,便什麼都不顧了,主動出聲喚道。

    元棲和宜妃對視一眼,都不知道納喇氏要做什麼,只得無奈回身,“你有什麼事?”

    納喇氏自然也感覺到她的語氣清淡,十分漫不經心,便知道她不想管這事兒,但咬咬牙還是道:“妾身要告發衛庶妃行事不端,和外男私下來往!”

    話音剛落,衛庶妃立時跪下,眼中噙了淚花,一副委屈無比卻不敢言說的模樣。

    元棲聽了這話也覺得不好,一下子冷了臉,狠聲斥道:“在本宮面前你也敢胡言亂語?”

    就算要相互攀扯,嬪妃和外男來往之事又豈能隨意說編造出口?這樣的話傳出去最是難聽,一個不慎讓康熙知道了,只怕宮裏又有一番動靜。

    納喇氏卻梗着脖子,一副不肯退縮的模樣:“妾身所言句句屬實,請娘娘明鑑!”

    周圍的畫師早已經被帶下去了,只是御花園裏,誰知道暗處有沒有藏着人,元棲只覺得一陣頭疼,擺了擺手道:“隨本宮回永壽宮說吧。”

    早知道就該聽青玉的,在自己去的地方提前命人查驗一番,不許人靠近纔是,平白又多了這麼一樁事情。

    到了永壽宮,元棲問納喇氏要證據,她卻支支吾吾說不出來,翻來覆去就是那幾句,底下有人似乎是瞧見了。

    元棲眼底泛着冷意,到了這個時候她還能不知道,這就是納喇氏見不得衛氏想要復寵,故而胡亂說出來,壞人名聲的。

    反正護着衛庶妃的惠妃如今不在宮裏,太皇太后又不喜歡她,縱然被太皇太后知道了,也無大事。

    衛氏私下和畫師來往倒是真的,不過是私下學畫兒,又是惠妃允了的,元棲也不欲追究惠妃到底有沒有許下這樣的畫,左右都是她們一張嘴的事情。

    況且嬪妃身邊常有宮人隨侍,怎麼可能會有穢亂之事。

    見着底下兩個人哭哭啼啼,各執一詞,誰也不肯服軟,元棲不耐道:“好了,亂成一團像什麼樣子!從前學過的規矩都忘了不成?都各自回宮去安靜待着,抄寫經書好生養養性子!”

    宜妃在一旁勸她:“何必爲了她們生氣?不過一樁小事,叫底下人不許說出去就是了。”

    元棲按了按眉心,疲憊道:“方纔在御花園時,咱們沒有叫人在周圍守着,也不知道有沒有人聽了去,再傳到太皇太后那兒,驚動了她老人家。”

    太皇太后一貫是不管事的,但方纔宜妃也說過,太皇太后不喜怯懦的女子,只怕衛庶妃這事傳到慈寧宮去,又要遭受一番無妄之災。

    傍晚去慈寧宮接十阿哥的時候,進了內殿,卻聽不見十阿哥的動靜,元棲心中一沉,御花園之事,太皇太后想必是知道了。

    太皇太后神情微怒,冷聲道:“貴妃可知衛庶妃穢亂後宮一事啊?”

    元棲嘆了口氣,太皇太后不問是否有此事,而是直接問她知不知道這事,想必是鐵了心要給衛氏安上這個罪名。

    “妾身細細詢問過了,納喇貴人是一時聽了宮人閒話,又和衛庶妃曾有舊怨,所以有此一言,但她所說並不屬實。”

    略微一頓,元棲悄悄擡眼,只見太皇太后神情更加不悅,而後才又道:“只是衛庶妃確實曾私下向畫師討教,也是她思量不周,壞了規矩,妾身已經罰她二人禁足半年,日日抄經,也派了嬤嬤去教習宮規,她們二人是斷不敢再犯了。”

    太皇太后神情才稍稍緩和了些許,打量元棲一眼,看着不那麼嚴肅了,“你呀,還是太心軟。若能有你姐姐一二分的強硬就好了。”

    元棲稍稍鬆了口氣,當初元儀封后,很大一部分元儀便是得了太皇太后的庇護,太皇太后提起元儀,想必不會再追究了。

    她這麼做倒也不是要護着衛氏,只是如今她掌管六宮,傳出去不好聽的閒話,有心人也許要往她治下不嚴上扯,倒不是什麼大事,只是蒼蠅多了也確實煩人得很。

    “妾身從前常纏着姐姐,姐姐時常看書習字,妾身卻不懂這些,只在一旁玩樂,是以只是這麼久了,也未能學得姐姐的好處。”元棲不好意思的笑笑,話裏帶了些傷感,“妾身確實是不如姐姐。”

    太皇太后面上閃過笑意,看着很是和氣,“也不必妄自菲薄,皇帝喜歡你,自有你的好處。你先前和純懿之間的事情,我倒是知曉一二,行事磊落,立身正直,可見你和孝昭果真是姐妹。”

    這話說得元棲心中一跳,她自知自己的神態轉變瞞不過太皇太后的眼睛,急中生智忙屈身道:“妾身萬萬當不得太皇太后如此稱讚,唯有秉公處事四字罷了。”

    她惴惴不安等着太皇太后下一句話。

    其實細細想來,進宮來她私下算計人的事情極少,但並不是一件沒有,只是表面上做得乾淨,但只要有人來往便一定會留下蛛絲馬跡,若是有心人要查,也不一定能真的瞞天過海。

    等了半晌,太皇太后才叫她起身,元棲未曾看到她似乎洞察一切的目光,但心底也大概明白,太皇太后不管事,卻未必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眼下值得慶幸的便是,她向來只會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就算說出來也是理直氣壯,更並沒出手加害宮中的阿哥和公主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