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棲笑意一僵,太皇太后是鐵了心要把她往太子一方拉了,這每一句話都是顯着爲她好。
但她們都心知肚明,今日她帶着人出宮回家去了,自有喜歡揣摩上意的朝臣留意到,心裏這麼一琢磨,再把鈕祜祿氏和赫舍里氏的聯姻一聯繫,最後再想想太皇太后她老人家一貫偏向太子,不難得出皇貴妃和太子關係不錯的結論來。
經過這些自翊聰明人的朝臣們私底下交流,到時候她可就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將來若是太子再和後宮有牽扯,引起康熙疑心,再把這件事翻出來,她沒得也要跟着喫掛落。
帝王疑心,她可從來都不敢賭。
在得罪沒幾年就要仙逝的太皇太后,和超長待機四十多年的康熙之間,元棲毫無疑問會選擇前者。
但太皇太后也不是好相與的人物,她老人家要是想給她使絆子,那簡直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她立在原地,絞盡腦汁想着如何拒絕太皇太后又不叫她震怒的法子,太皇太后渾不在意似的,優哉遊哉等着她想。
元棲只覺得自己鼻尖上都爬滿了汗珠。
其實推脫是推脫不了的,太皇太后和她都知道彼此的意圖,表面上說了些什麼不重要,潛臺詞無非是想要逼着她親近太子。
元棲給自己找了好些理由,想了想都覺得不妥,乾脆心一橫,噗通往地上一跪,忍着那股子鑽進骨頭縫兒的痛意,顫着聲音強作鎮定道:“太皇太后之意,妾身明白,但妾身此生只會是皇上的妃嬪。”
“哦?”果不其然,太皇太后的聲音裏瞬間帶上了寒意,“只會是皇帝的妃嬪,那四阿哥和十阿哥呢?”
元棲深吸了一口氣,緊盯着地面道:“四阿哥和十阿哥先是皇上的兒子,而後纔是妾身的孩子。”
死寂一般的沉默。
元棲緊繃着神經等待許久,卻沒聽到上方有一絲一毫的動靜。
也不知過了多久,她才後知後覺自己的膝蓋處開始有刺痛襲來,小聲吸了幾口冷氣,那痛感才似有幾分減弱。
上方的太皇太后忽而悠悠長嘆了一聲,“也罷,也罷。”
元棲心底一鬆。
“既然你說你此生只會是皇帝的妃嬪,那你可敢在我面前下立誓言,此生不會插手諸阿哥之間的一切事宜?不在皇帝面前爲自己的孩子進言?若違此誓,必叫漫天漫天神佛降下罪罰,永生永世不得解脫。”太皇太后銳利的目光直直向她刺來,容不得她有絲毫的閃躲。
元棲脊背挺直,目光坦蕩:“妾願在太皇太后面前立下此誓,此生不會插手諸阿哥之間的所有事宜,不會插手朝政,不在皇上面前爲四阿哥和十阿哥進言邀功。”
縱然如此,但她知道自己今日所說不過是一番託詞。
她一貫是不信神佛的,更遑論太皇太后口中所說不過是滿人自己信奉的神明罷了。
而後她聽到自己一字一句,擲地有聲道:“若違此誓,必叫漫天漫天神佛降下罪罰,永生永世不得解脫。”
其實這樣的誓言沒辦法保證什麼。
她也不知道太皇太后到底是否真的相信這樣一個誓言可以約束得了她。
也許她不過是想試探自己的態度,而自己的演技恰好能應付得了。
她更加奇怪的是,太皇太后爲何如此篤定她能威脅得了太子的儲君之位,連她自己如今也只是把大部分的希望放在四阿哥身上。
總之,太皇太后沒再說什麼,揮揮手叫她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