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貴妃號溫僖(清穿) >第96章 第九十六章
    恐怕不是太子爲了扶胤禛而摔,而是發現自己竟然在衆目睽睽之下把胤禛推下去,急中生智的補救行動吧?

    元棲尚且能想得到這些,康熙心中也並非沒有猜疑。

    但太子是他一手教導扶持上去的,承認太子私德有虧,就相當於承認他自己的過失。何況,太子當了這麼些年的儲君,儲君穩固可安撫人心,眼下和噶爾丹大戰在即,實在不適合動太子。

    元棲沉默了許久才道:“罷了,太子和胤禛都是您的兒子,太子至關重要,便是暫時委屈一下胤禛也沒什麼。”

    康熙咂摸着這話有些不對味兒,元棲卻已經起身,目光溫和道:“太子不能前去,您這個當阿瑪的總得跟我去看看吧,也不知道他傷得如何?”

    四阿哥院裏此時倒還算熱鬧,小十早早得了消息去守着,蕪華和盈安也在一旁侍候着,還有寧楚格也在。

    胤禛倒是早已醒了,見他們來,掙扎着要起身行禮,被康熙一擺手給攔住了。

    被元棲瞪了一眼,寧楚格登時就看向小十,眨眨眼睛道:“是十哥不許我去告訴您的。”

    小十先是看向蕪華,而後把目光投向一側,道:“是四哥不許我告訴您的。”

    頭上包了一層厚厚紗布,面色慘白的胤禛看看康熙,溫敦道:“兒子不想額娘擔憂,故而打算過些日子再告訴您。”

    康熙被元棲嗔了一眼,難得有些心虛。

    蕪華和盈安眼下都是一片青黑,面色也有些萎靡,元棲心裏微嘆,冷着臉開始趕人:“四阿哥要靜養,你們都擠在這兒做什麼?蕪華和盈安,你們都回去歇着吧!”

    蕪華側目瞧見四阿哥並無反對之意,便拉着盈安下去了。

    而後小十和寧楚格不必她說,麻利的退下了。

    雖說來時就已經聽太醫說了胤禛傷得不重,但她心中還是有些後怕,不覺紅了眼,輕聲問:“現在感覺怎麼樣?可還頭暈?”

    胤禛一派輕鬆的語氣,“額娘不必擔心,兒子現在沒什麼感覺,太醫說只是皮外傷,纏了這麼多紗布,也是福晉她們膽小的緣故。”

    元棲點點頭,又問:“你可記得自己是怎麼傷着的?”

    胤禛目光轉而驚詫,汗阿瑪此刻就在對側,這叫他如何說?

    元棲只平靜地看着他。

    康熙眉頭微動,似乎也不明白她到底爲何如此發問。

    當着他的面挑撥老四和太子爭鬥?

    亦或是讓他知曉此次老四受了委屈,得寸進尺?

    種種思慮不過一瞬即逝,他目光歸於平靜。康熙自認相處十多年,他已經足夠了解皇貴妃,她素來謹小慎微,並非野心勃勃之人。

    但,人心易變。

    胤禛在心中思索一二,最後苦笑着道出一句:“當時兒子是和衆人一同往出走的”

    往出走,那自然是背對着身後來人,他自然也避不開故意撞過來的太子!

    元棲咬牙,幾乎是猛然看向康熙,後者默默避開了目光。

    回到永壽宮,不等康熙發話,元棲便已經命衆人退了出去。

    殿內霎時一片寂靜,瞥見她冷然的側臉,康熙忍不住心頭一軟,開口道:“朕只是不願你徒增煩憂。”

    這話裏有幾分真假,元棲再清楚不過了。

    若他執意要瞞,自己不一定能知道此事,從胤禛敢告訴自己實情來看,康熙是能瞞卻又不願瞞。

    這樣的態度不一定是給自己看的,康熙也許也是在告訴大阿哥,太子私德有虧,已經讓他不滿了。

    接下來大阿哥必然會追着此事死咬不放,畢竟納蘭明珠有納蘭性德這一子,已然招攬了不少漢人臣子,漢臣在朝堂上的地位不如滿洲勳貴,但上書諫言是他們的長項。

    太子此次行徑,必然會引來文臣彈劾,不過索額圖定然不會坐看太子威望有損,屆時必然引起兩方攻訐。

    康熙親征在即,大阿哥隨行,留下太子監國理政,他應該是不放心太子獨自留京,故而在此時利用胤禛挑起爭鬥。

    可別看胤禛現在是受害者,若是他敢表露出一絲一毫對太子的不滿,那幫朝臣想必就要轉頭來彈劾胤禛,畢竟太子終究是君,屆時太子是私德有虧,胤禛恐怕就要被扣上不敬儲君的帽子了。

    而鈕祜祿氏的根基還在八旗勳貴,面對這般情形,想必也替胤禛說不上多少話。

    胤禛如今只能示弱。

    元棲索性一屈膝蓋,垂下眼瞼沉靜道:“妾雖爲後宮女子,不得干政,但胤禛是妾身的兒子,故而妾斗膽請皇上下令,儘快命他領個閒職,出宮開府吧!”

    康熙詫異着看着她,這話裏話外,她都是對着太子避之不及的態度,出宮開府固然是好,但此時讓胤禛出宮開府,豈不是在向衆人表明胤禛失了聖心。

    宮中不比宮外,她不可能時時照料到,她難道不擔心宮外有人踩高捧低嗎?

    見康熙並未表態,元棲頓了頓便繼續道:“此時開府許是早了些,不過妾身手中還有些積蓄,皇上您待太子那般大方,自然也得給胤禛些安置的銀子,到時候住到宮外,想必就不會有這些繁雜事兒了,關起門來過自己的日子,倒比宮裏還安穩些呢。”

    康熙眼角一眯,“朕何時對太子大方了?”

    他細細一想,也不過是給太子的待遇高了些,允諾讓凌普去內務府當值,方便太子支使東西,也能方便他關注太子動向而已。

    元棲毫不掩飾自己要打小報告的意思,昂頭氣勢洶洶道:“您若是着人細細去問了宮中不得寵的嬪妃,公主和阿哥們,自然會知道她們的份例時好時壞,而毓慶宮的份例,早就超出了從前的舊例!沒有人找上門來,妾身自然也不會爲着這個多生事端,如今卻是非要告一狀不可了。”

    康熙此刻不知怎麼,看着她氣鼓鼓的模樣有些想笑,醞釀了這麼久,本以爲她要告發太子什麼呢?

    是性喜奢華?還是私下用度逾制?

    這些都是康熙默許的,曾經是寵愛太子的證明,如今在他自個兒眼裏卻有些變味了。

    這些東西他是極願意給的,可太子怎麼就毫無異樣的享受了呢?幼時太子也許尚未注意到,這如今,他身邊難道無人上書勸諫?

    即便是一手將太子撫養長大的康熙,此刻也覺得,太來是子行事太過張揚了。

    他不由沉思,自己近日來是否對老大信重太過,以至於讓太子心生焦躁,故而如此行事。

    可太子若是這般沉不住氣,連這點磨難都受不住,將來如何接手這萬里河山?

    思慮良久,他回過神來,才發現元棲依舊跪在地上,忙用力將她扶起,緩聲寬慰:“此事,我會給老四和你一個交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