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化宋 >第120章 上樑很正
    陳行舟踏上北上的船,是在七月底。

    王洋知道他的任務後,先是難過,然後便打起精神,表示支持好友北上幹出一番大事業其實不用說,他也知道陳兄弟是不可能在他手下待太久的,如今正是用人之際,若不抓緊時間,豈非是蹉跎歲月

    於是兩人飲了一番送行酒後,王洋拉着朋友在碼頭叮嚀萬囑咐,談起了以前,說起以後,等得過來取貨的郭藥師很是不滿,嫌棄了兩人矯情得太過矯情,暗搓搓刺了幾句,這才分開兩人,讓陳行舟上了大海船。

    王洋則在碼頭看着孤帆遠影碧空盡,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他現在還教導不出陳兄這樣的弟子,別的不說,小師尊教導出來的人物,真的與衆不同,想來應該是小師尊教的東西,自己還未全然融會貫通,得等些日子,才能幫師尊培養出大批可造之材。

    遼國。

    天祚帝自繼位以來,每年巡遊打獵,非常規律,每年到了正月,就去東北的鴨子河鉤魚。

    到了二月,就去靠近春州的大魚濼打獵。

    到了夏季六月,就去西邊散水原避暑。

    至秋七月,去西邊的黑嶺打大雁。

    冬十月,就去草原的祖陵,附近的巫閭山打獵。

    第二年春天,又去鴨子河

    所以,只要按以上路線,找到他的行帳並不難。

    如今的他,正在去西邊的路上,綿長的車馬和行帳,都是顯眼的存在,沿途州府,也早就準備好了物資,該上貢的上貢,該給交糧的交糧。

    當然,就算在旅遊途中,皇子的課業也是少不了的。

    巨大的帳篷裏,幾個少年從大到小,正在寫契丹語,但抄着並不認真,一個個都在打哈欠。

    一名十六七歲,衣着華貴,所帶扳指、獵弓皆不凡的契丹少年是其中最大的一個,他坐立不安,目光不禁飄向帳門,從氈帽到一頭的辮子,都充滿了出門的渴望。

    “梁王可是有不懂之處”教書的契丹老者問道。

    “這契丹文又用不着,寫什麼契丹文啊。”少年抱怨道,“朝廷的詔書,科舉考試,還有那些白居易大蘇的詩詞,不都是漢文麼,我們學個論語,是不是還要轉成契丹文,再學啊”

    他父皇還真是能打他七寸,明知道他最不喜歡學這些了。

    旁邊的七歲的小孩子忍不住笑了一下“誰讓你又放了那些賊人呢,他們偷了官糧,你不罰就算了,還給他們錢。”

    少年怒視了弟弟一眼,不悅道“你知不知道今年上京道遭災了,有多少人喫不起米,如今一隻羊連兩鬥粟換不出來,讓他們賠,不是逼他們去死麼”

    小孩皺起了眉頭,不解道“可是他們偷走了官糧,你不罰,他們以後還會來偷的。”

    少年斷然道“那就當是我給他們的救濟”

    剩下兩個五歲和六歲的孩子看着這兩個吵,都翻了白眼,繼續抄書寫字。

    又寫了一會,少年終於忍不住了“我出去透透氣,回來再寫。”

    說着,也不管別人勸阻,出門上馬,就是一路急奔,幾名護衛也急忙跟上。

    沒走多久,便看到有兩個人,正恭敬地在蕭奉先門前候着,手裏捧着兩個楠木盒子,估計是送禮來的,如今雖是八月,卻烈日依然毒辣,那兩人的衣服都已經汗溼。

    耶律雅裏看着那長得文質彬彬,像個讀書人的男子頗爲瘦弱,便親隨送了個水囊過去。

    那男子有些驚訝,拿到水囊後,看着對面驕傲如公雞一般的少年,恭敬地表示了謝意。

    耶律雅裏不在意地揮揮手,繼續去打獵了。

    他的打獵殺技術極好,一轉眼的功夫,就已經打了一隻大黃羊,本想再戰,但天色已晚,就回自家營帳去了,回去的路上,他又見到了那名去找蕭奉先的青年。

    屬下回復,說那人是來表示感謝的,已經等了他半個時辰了。

    耶律雅裏本來想讓人把他趕走作爲皇長子,想要接近他的人太多了,但一想到父親讓他寫一百張祖訓,他心中一動,又讓人把他招來。

    “你叫什麼,哪裏人”耶律雅裏大馬金刀地坐在虎皮坐椅上,翹起腿,隨意問道。

    “回稟梁王,在下是遼東人,姓陳名行舟,特來至謝。”那青年恭敬道。

    “我也不要你什麼謝,聽說你們漢人擅長模仿筆記,來,你照這個抄一遍。”他拿出幾張紙。

    陳行舟應是,拿着那張祖訓,抄出的小字整齊得宛如印刷本一般,讓耶律雅裏大失所望,讓他離開了,至於這人送的是什麼禮物,他完全沒有理會。

    陳行舟走出行帳,郭藥師正在帳篷裏等他。

    “你怎麼去找那小孩了,”郭藥師蹲在火堆邊,看着罐子裏的滾水,抱怨道,“我聽說,那位不被皇帝喜歡,而且蕭奉先也敵視他,要找也是找蕭奉先的外甥,五皇子耶律定啊。”

    “你小聲些。”陳行舟出帳看了一眼左右,低聲道,“這粱王一看就很好騙,且不惹遼帝觀注,那耶律定有蕭奉先兄弟看着,又才七歲,能當什麼事”

    郭藥師伸了伸頭,不解地道“好騙”

    陳行舟微微一笑“頭下堡這事,蕭奉先已經幫我們去做了,但我看其人,貪得無厭,咱們得多加一注。”

    郭藥師眨巴着眼睛“我不懂這梁王,不是蕭奉先的敵人麼”

    奪嫡啊,這種事情怎麼可能有價可講,真的不會把他們這兩人栽進去嗎

    陳行舟輕聲解釋道“我已經打聽過了,這耶律雅裏差一點成爲太子,但因爲生性太過仁慈,被遼帝不喜,但就算如此,還是封爲梁王,許他設立禁衛,加太保,這樣的皇子,在遼帝身邊,蕭奉先必然敵視。”

    郭藥師還是沒懂,用求知的眼光看着他。

    陳行舟低聲問“你覺得,比起咱們送些奇珍,如果能讓耶律雅裏就藩,出任東京留守,那就等去失去了繼承權,遠離中樞,你說,蕭奉先是會高興,還是會生氣”

    郭藥師恍然大悟,東京雖然是遼國五京之一,但卻相比於中京、上京、南京這些膏腴之地,遼東之地混亂又難以治理,又有女直與渤海遺民,不是什麼好地方,若是能用東京留守除去一個大敵,蕭奉先怎麼可能不願意

    可是

    “蕭奉先怎麼可能信任咱們兩個陌生人”郭藥師又有了新的迷惑。

    “所以,需要我們想辦法,”陳行舟輕聲道,“頭下堡易得,但那不過裏地,民戶稀少,如果能拉攏到耶律雅裏,一兩年內,咱們所得,必然不會輸給新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