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按照青年的要求,兩份烤鴨端了上來,一份片好裝盤,一份整隻裝袋。

    青年點點頭,沒有多說什麼坐下默默喫。

    十來分鐘後,青年一個人默默喫完,拿起裝了烤鴨的袋子,走到櫃檯前。

    “老闆,一共多少錢?”青年擡頭,看向王植。

    王植低頭,與青年對視。

    青年的眼睛,不是尋常意義上的灰褐色或者黑褐色,而是暗灰色。

    那種一種帶着絲絲絕望氣息的暗灰色,單純是看到青年那雙眼睛,似乎就能夠看到一副絕望的場景。

    場景模糊,看不清具體內容,但是卻能夠感受到其中深深的絕望。

    王植目光深處閃過一道微光,怪不得這人從始至終都沒有跟他的店員們進行過眼神交流,原來不是一般人。

    他這種情況,至少也是三般的。

    只是不知道爲什麼,他卻對他使用了技能。

    可惜,王植是十一般的。

    所以,王植直接無視了青年眼中的絕望氣息。

    “感謝惠顧,一共三百一十六。”

    一份一百五十八,兩份三百一十六,沒毛病。

    你說有一份沒有片?

    這個,片鴨屬於附帶的免費服務,不管片不片,烤鴨的價錢是一樣的。

    青年低頭,再擡頭時,眼中灰暗的絕望氣息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他手中的三百一十六塊錢。

    有整有零,他這是有備而來。

    王植接過錢,沒有更多話。

    青年同樣沒有更多話,轉身就走。

    只是,在走到門口時,青年卻還是停頓了下來。

    “我叫歐陽天涯。”青年突然道。

    嗯?王植微微驚訝,這是要幹什麼,要開始講故事了嗎?

    好吧,如果真的是這樣,趁現在沒事兒,就勉爲其難聽一聽吧,權當是打發時間。

    雖然但是,王植其實一直都很有時間就是了。

    他開店做生意,他勤勤懇懇的整理賬目,打理店面,爲的其實就是找事兒做。

    開店是事兒,聽故事也是事兒,不是嗎。

    “哦。”王植很平淡的回了一聲。

    但是看他的樣子,還以爲他是在整理賬目時,無意間發出的鼻音呢。

    歐陽天涯不管這個,他只是覺得,他要說,他想說,他再不說,也許就沒有機會了。

    因爲,今天就是他打算了結他一直以來心中執念的日子。

    因爲,今天就是他這個怎麼練也無法把自己練成石頭的雞蛋去碰另一顆已經把自己練成石頭的雞蛋的日子。

    不去,他或許可以苟活,但是會很痛苦。

    去了,他百分之九十九點九九九九會死,但是他卻會心靈解脫。

    “我叫歐陽天涯,是一個學生。或者,曾經是一個學生。”歐陽天涯站在原地,低聲述說,他的聲音,只有兩個人能夠聽到。

    一個是他自己,另一個就是王植。

    這是一種特殊頻率的聲音,這是一種只說給想說的人的聲音。

    “直到,半個月前,一切都改變了。”

    “我在上學路上,看到了一個黑洞。”

    “剛開始,我以爲那是幻覺,後來當黑洞突然收縮,化爲一顆黑色石子時,我才知道,那不是幻覺。”

    “在好奇心的驅使下,我撿起了那塊黑色石頭。”

    “石頭很漂亮,很圓潤,很香。”

    “於是,我吃了它。”

    “……”

    叮鈴鈴。

    歐陽天涯的話說到這裏,突然停下了,下一秒,一陣風鈴聲響起。

    又有客人來了。

    而且這客人,還是熟人。

    不是老熟人,而是熟人,因爲這是回頭客,第二次來烤鴨店的人。

    她不是別人,正是張嫣然。

    張嫣然一進門,就直奔後廚而去,完全無視了歐陽天涯的存在。

    反正店門口夠寬,歐陽天涯又沒有擋住路,她自然是不理會。

    更主要的是,一進門,她就“嗅到”了劉川風的氣息,自然急迫的想要見情郎,外人自然就成了空氣。

    而跟在張嫣然身後的那位,卻沒有無視歐陽天涯的存在,恰恰相反,她一進門,注意力就放到了歐陽天涯身上,且眼中的驚疑色彩,越發濃重。

    “你身上,好像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我們在哪裏見過嗎?”紫玉玲瓏菲開門見山道。

    實力到了她這種程度,已經很少有能夠讓她謀定而後動的事情了,所以她一般而言,更喜歡開門見山。

    當然,調皮的時候,除外。

    歐陽天涯看着紫玉玲瓏菲,仔細的看着,打量着,觀察着,最終卻迷茫的搖搖頭。

    “對不起,我們似乎並沒有見過。”

    說完,他打算推門離開。

    雖然,之前他想向王植傾述一下,但是現在既然被打斷了,也許這就是天意,所以他也不打算再傾述了。

    他的人生,註定要成爲一桌子杯具。

    “歡迎光臨,請問二位來點兒什麼?”

    王植並沒有挽留歐陽天涯。

    他是一個很隨和的人,你願意說就說,不願意說就算了。

    管你是喜劇還是杯具,當你想要自己承擔的時候,那麼就自己承擔吧。

    王植從來不幹那種喫力不討好的事情,他對歐陽天涯又沒有責任。

    走到門口,歐陽天涯頓了一下,似乎是爲王植沒有挽留他而悲哀,隨後,他毅然決然的推門離開。

    他歐陽天涯,也是要面子的人。

    頭可斷,血可流,面子不能掉!

    雖然,之前因爲僥倖見到過王植的非凡之處,所以這次來是想請求王植幫忙的,但是既然看王植並不熱情,那麼就算了。

    他歐陽天涯,能夠拉下臉來求人一次就非常之不容易了,想要讓他求人第二次,沒門!

    他歐陽天涯哪怕是出門立刻被人打死,打殘,打的半身不遂,他也絕對不會再回頭求王植第二次!

    如果,他剛剛那種自我陳述的方式,也算是求助的話。

    王植當然不知道歐陽天涯還有這麼多心理活動,不過就算是知道了,他也只會道一句“神經啊”,然後一巴掌把歐陽天涯從所謂的中二驕傲中拍回現實。

    他都來求人了,居然還想着要面子。

    你要是要面子的話,何必來求人?

    更何況,你剛剛那樣子,是求人的嗎?

    不是單純的講故事嗎?

    咋地,想通過故事吸引人,然後讓對方主動提出幫你,可真是個小機靈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