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事關重大,寡人要你立下軍令狀。”
李恆自然不可能停在原地等待董長青的消息,因此只要董長青領命之後,李恆會立即率領軍隊北上。
開弓沒有回頭箭,董長青一定要說服陳國。
只許成功,不許失敗。
這是一場豪賭。
董長青知道輸了便輸掉自己的性命,贏他將會贏得眼前這個千古君王的信任。
他咬着牙頂着胸,大步跨出。
“微臣願以項上人頭擔保,定能說服陳國。”
“好,寡人信你!”
李恆的手掌重重的放到了董長青的肩膀上。
這也預示着他將這個重任交給了董長青。
……
面見完大王之後,董長青火速趕回家中。
他一回到家裏就開始收拾自己的衣物。
綢緞細軟,董長青的行李並不多。
家中的老父董田看到董長青一臉沉重的收拾着衣服,並且默默不發一聲。
他開腔問道。
“兒啊,你要去哪裏?”
董田在心中已經有了不好的預感。
董長青默不作答,因爲他不想讓董田擔心。
“你這是要去陳國?”
董長青眼睛瞪的,老大瞳孔收縮,他沒想到自己的父親董田居然會一語道破自己的去向。
“這…怎麼會?”
董長青結結巴巴,眼神還在不停的閃躲着自己的老父董田。
“唉,我就知道,大王一定會找你去。”
董田慢慢的拿着柺杖支撐起身體。
他喃喃說道。
“大王這幾天調兵遣將,而且方向都還是北方,那勢必要和趙國決戰,而要與趙國決戰。大王唯一擔心的便是身後的陳國。”
董長青沒有想到賦閒在家的老父董田竟然有如此的見識,緊緊通過城中的軍隊調動,就判斷出了大王的意圖。
“父親,兒子確實是要前往陳國。”
既然董田都已經猜出了自己的意圖,那董長青也就沒有什麼好藏着掖着了,畢竟是自己的父親,也不可能加害自己。
“大王一定是讓你前往陳國,說服陳國不要出兵而說服陳國的最好辦法,便是讓陳國和其他的國家交戰,讓我想想陳國和代國素來有恩怨,且兩國爲了建康和豐都兩地交怨達十年。”
董田翻着渾濁的白眼。
“代國大王不知因何病去世,現如今代國朝野正是混亂之際,大王定然是讓你去勸說陳國攻打代國,奪回建康豐都兩地。”
董長青呆住了,他沒想到董田竟然一字不差的將大王的意圖全部說出。
“正是如此,父親你太神了。”
董長青嘴脣微顫,他沒想到自己的父親居然有此等的智慧。
“唉,大王終究還是年輕了點啊,比起建康和豐都兩地,陳國更想要我們的楚南三郡。”
董田的寥寥數語,點破了其中玄妙。
他撫摸着自己的慘白鬍須,對着董長青細細說來。
“陳國乃南方大國一直想染指中原,然後北邊有楚魏兩國,將其攔了下來。”
咱們楚南三郡,別看地處貧瘠,然而卻是通往中原的必經之路。
若陳國可將楚南三郡拿下,在其地屯兵二十萬。
那咱楚國可就要徹夜難眠了。
只要天下形勢稍有變動,陳國可藉由楚南三郡出兵。
向北可攻打我們楚國向南亦可奪取秦地三國向東也可攻取魏齊之地,天下唾手可得。
董長青靜靜的聽着董田的分析,他方纔發覺楚南三郡的重要性。
董田弓着腰搖晃着腦袋。
“楚國不可失去楚南三郡,中原各國也不可失去。”
“你去陳國說服陳王,陳國朝野又不是沒有明白人,若是他勸陳王假意答應你等到楚國與趙國交戰正酣,陳國只需派遣精兵二十萬,那楚南三郡,就是唾手可得。”
董田道出其中厲害,董長青此時已經感到背後發涼,汗水不停的滲出。
滴答滴答,地上開始滴濺起了董長青的汗珠。
“你是不是已經在大王面前立下了軍令狀。”
董田深深的嘆了口氣。
董長青現如今更加的敬佩自己的父親。
“父親,沒想到你連這個都……”
“誒,此等重要之事,大王若不讓你立下軍令狀,如何放心讓你去辦。”
“你想博取大功名,爲父能夠理解,此事若真的讓你辦成了,那你一定會受到大王的重用,從而平步青雲。”
董田喃喃說道。
“可是父親按你所說,此事十死無生啊。”
若只是豪賭,董長青到願意將性命賭上,若知道是送死,董長青作爲正常人焉能甘心?
董田此時卻嘿嘿一笑,董長青沒有想到自己的父親在這個時候還能夠笑出聲來。
“嘿嘿,倒也不是十死無生。”
董田眉頭一挑。
“你是不是覺得爲父太過於殘忍,在你面臨大危機的時候還能夠笑得出來。”
董長青沒想到董田就好像讀了自己的心思一樣,他覺得自己在董田的面前已經沒有任何隱私可言了。
“你是我的兒,你面臨危險,我又何嘗不擔憂,然而擔驚受怕並不能解決問題,只有冷靜執着才能夠度過風浪。”
董田拿起柺杖,輕輕的敲打在了董長青的腦袋上。
“大危機纔有大機遇。”
董田趴在董長青的耳邊,竊竊私語,半炷香的時間,他才重新將老臉收了回去。
“你明白了嗎?”
董田看向董長青,只見董長青點的點頭。
“父親所吩咐的,兒子都記下了。”
董長青說到底還是董田的兒子如今面臨大危機,董田雖說臉上不擔心,可心底依舊是心急如焚。
他慢慢的走到董長青的跟前,用自己乾枯的老手摸了摸董長青的大手。
“爲父老了,要不然這一趟我代替你去。”
“你要記得,爲父也是人也會犯錯,所說的東西不一定正確,一切還要靠你隨機應變。”
董田說罷,揮了揮手。
“快去吧,莫耽誤了正事。”
董長青沒有注意到,董田低垂下來的眼眶已經有點點晶瑩在泛光。
“兒子這就啓程了。”
見董田不再說話,董長青也不磨嘰。
董田擡起眼眸,就在董長青要跨出家門的那一步,他再次開口。
“若是事情有變,你可自舊,莫要記掛家中。”
董田這一嗓子,是非常不理智的,但他一定要說。
因爲只有他沒有把董長青當成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