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牧陽一激，心想不就是五百多米的海拔，她不服氣的說，“這山我爬過好幾次呢，不過是好久沒爬了，今天正好練練腿腳。”
這座山是他們這兒唯一收門票的山，正值春夏之交，戶外氣候宜人，遊客絡繹不絕，牧陽去買了兩張票，剪完票，關晶在山腳脫了外套系在腰間，做個準備姿勢，“開始吧。”
牧陽笑她的樣子，“要是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不等牧陽說完，她幾步衝上臺階，“別囉嗦了，那我們就看看誰先到山頂。”
“嘿，小賊，別跑！”
“······哈哈哈······”
兩個人說說笑笑，隨着人羣，步履矯健的一路上去，很快就來到了半山腰，停在流動飲料攤，買了兩瓶水。
“歇會吧！”牧陽說。
“你累啦，我還沒覺得什麼呢！”她略帶挑釁的說，
“別逞強，要保存體力，還有一半呢，越往上爬越累。”
牧陽看她的樣子，後腦勺扎個小揪，兩邊的碎髮攏不上，顯得毛飛鳳舞，出了一臉汗，嘴巴卻還是幹得爆皮，只有一對眉毛好像不受干擾，防水防汗，一筆帶過似的利落，眉毛下一對烏溜溜的黑眼珠，映着漫山景色，讓整個人與暮春的山景融爲了一體，朝氣蓬勃。
“我可以一口氣爬到山頂。”她說，嘴裏滑進去兩滴汗，鹹鹹的，擰開水瓶蓋喝口水，“不過你說的對，別逞強，保存體力，我們找個地方坐坐吧。”
他們又走了幾步，找到一塊大石頭，有對老年夫婦坐在那裏休息，其中有個老太太沖他們招招手，“過來坐這裏，這石頭上能坐好幾個人呢！來，我們老兩口朝裏面挪挪。”
他倆坐過去，“謝謝爺爺奶奶！”
“不用客氣，你們兩個小朋友也來爬山？幾歲啦，念得什麼學？上大學了嗎？”
“我們是高中生。”
“現在的小孩子玩都喜歡去遊樂場，很少有爬山的了，我們家那個孫子就更好了，連門都不出，在家裏玩什麼榮耀，我說你成天不出門，能有啥榮耀啊·····”那個爺爺說。
那個奶奶反駁，“你這個老頭子，不懂現在的時髦。”
“你懂，你時髦了一輩子，到老了，不一樣連現在的智能手機都不會用。”
“你不是也不會用。”
“我那是不想學。”
“我看你是壓根就學不會。”
“我是怕我學會了，你眼饞，難受，我讓着你。”
“我不用你讓。”
兩個人說着說着就開始鬥嘴。
關晶和牧陽對視一笑，留下鬥嘴的老夫婦，歇了一會兒繼續向山上走。
終於爬到了山頂，山頂古木繁茂，怪石嶙峋，幾座供奉山神的寺廟穿插其中，這時已經是午後了，不過他們不準備在山上喫飯，買了兩根烤腸，喝了杯奶茶，再稍做休息，決定坐纜車下去。
雖然山不是特別高，但坐在纜車裏看還是很巍峨的，坐在車內透過玻璃地板向下看，一道清澈的溪水蜿蜒如龍。
“怕高嗎？”牧陽問。
“不怕。”她說着，把頭伸出窗外，大喊了一聲，“喂······”
她突然張開雙臂，給牧陽一個大大的擁抱，不好意思擁的太近，只把頭放在他的肩膀上，“眼前的山，眼前的你，真好。”
“我也覺得挺好！”牧陽把下巴抵在關晶的額頭上，用力攬了她一下，“今天所有的幸福都在這裏了。”
山頂的風圍着他們繞了一圈，那風，也有了甜甜的味道。
山腳下有一家帶有本地特色的小餐館，剛纔登山的時候，兩個人就已經有些垂涎三尺，餐館的小院一角用籬笆圍起來，裏面養着幾隻雞，還有幾個青石牛槽，一字排開，最裏面三個插着一些青菜，最外面一個是用來做風水擺件，幾條錦鯉在清水裏遊弋，水下鋪滿了不同面值的硬幣，院中幾棵果樹，花香馥郁，鄉野氣息濃厚，自然淳樸。
不過走進店裏，就又回到了現實，牆上貼滿了啤酒廣告海報，一臺電視機在貨架旁邊，正在播放一檔熱門的綜藝節目。
服務員端上來兩隻碗，倒上茶水，遞給他們一張沾滿油污的菜單後說，“本店特色鐵鍋燉雞。”
“是外面那種雞嗎，在地上跑的？”關晶問。
“對，就是外面散養的，很大一份，你們兩個，點這一個菜再加個湯應該就夠了。”
聽了服務員的建議，飯菜上來，滿滿一大份菜和一大份湯。
她把筷子涮洗乾淨，分給牧陽一副，兩個人舉着筷子對視一笑，“開動！”
飯菜很對口，關晶一直喫到嗓子眼，打個飽嗝，望着清空的盤底，感覺服務員小看他們了，再來一份估計也能塞得下。
從餐館出來，坐上回程的118路公共汽車，兩人都疲乏至極，靠在座位上等着車發動，陽光掛在頭頂一天了，愈發懶洋洋，風從半開的車窗飄進來。
車疾馳在路上，青山越來越遠，牧陽靠着窗戶已經睡着了，她越過他的頭，關上車窗，鬆開綁着的頭髮，雖然怎麼調整都沒有一個舒服的睡姿，但有溫暖的陽光照着，聽着有規律的報站聲，她也慢慢地睡着了。
中途又轉了另外一輛車，最後在學校附近停下，一如早上初遇的時候，她又見到公交車上那面廣告，只不過早上的太陽變成了下午的太陽。
學校距離這近一點，她內急，趕着上廁所，就跟着牧陽一起去了學校。
從廁所出來，路過操場，有隻足球從眼前飛過去，落在身旁的綠化帶裏面，她跟牧陽聽見遠處有人大聲喊，“喂，同學，幫忙踢過來！”
牧陽把球從樹叢裏拾出來，正要擡腳，被關晶攔住，“我來！”
“你行嗎？好遠呢！”
“我試試！”
正在做窩的燕子飛來飛去，跑道線的弧度像柔軟的手臂，環過一圈又一圈，懷裏抱着的彷彿不是操場，而是他的孩子，太陽光順着淺藍的天空流下來，一滴滴，灑滿校園的角角落落。
她彎腰繫緊了鞋帶，對準球用力一腳，足球在空中劃出一道優美的拋物線。
“好球。”
關晶聽見一串掌聲，她轉過身，得意洋洋地對牧陽說，“怎麼樣？”
牧陽笑着衝她伸出大拇指。
她回過神，腳踝那個地方好像有點兒不得勁兒。